当天下午,江韵拍婚纱照的时候,沈云显然沉不住气,用之前的号码发了张乱葬岗的照片。
照片里,爸妈如同被宰完的羔羊,全身几乎看不出人样,全是嶙峋的骨头。
而时时变得更小了,她头发上,还扎着我先前给她扎的乱糟糟的哪吒头。
那时她扮鬼脸说爸爸扎头发太丑,可现在,却只能顶着这个丑丑的哪吒头被时光永远定格。
我没办法忍住眼眶中的泪水,几乎狂奔着冲了出去。
跌跌撞撞赶到乱葬岗时,他们早被覆了一层枯木叶子。
盖不到的地方,就如同猪骨头一样裸露在外。
压抑几天的情绪终于再也抵挡不住,潮水一般冲垮我的理智。
我跪坐在他们面前,抱头痛哭。
当天晚上,警察根据我提供的照片终于抓获沈云。
然而即使被抓,沈云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。
“我只是出生时父母意外去世,没人给我办户口而已,虽然是黑户,但我可没做什么错事,要判重刑那也是需要理由的。”
他挑衅地看着我。
我知道,以他的细腻程度,肯定已经抹除了所有的痕迹,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。
但想及刚拿到的骨灰盒,我忍不住胸膛起伏,上去就给了沈云一拳头。
“混蛋!白眼狼!爸妈他们那么辛苦地抚养你长大,你就是这样报答他们的!”
沈云笑着擦掉嘴角的血,还没开口,江韵就过来了。
“季文光你闹够了没有,这些天已经是我的忍耐上限了,你不就是觉得我陪你的时间少了吗?”
“这两天阿云去处理户口的事情,我就在家好好陪你行吗?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。”
她说完,竟然偷偷给工作人员塞了几万块,低声叮嘱,“阿云睡不得硬床板,你们给他换个好点的行吗?”
稍后,她又还让工作人员通融,让她送沈云去上厕所。
两人出来时,沈云斗志昂扬,江韵满脸春色。
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干了什么。
我嫌恶转身,跟她拉开距离。
江韵却偏偏要贴上来,“文光,把爸妈他们都叫回来吧,家里怪冷清的。”
我不知可否看她一眼,终究是没有说话。
沈云确实思虑周全,我发动身边人找了很久,都没找到爸妈遇害的那个工厂。
包厢里也没有任何有用信息。
江韵这个蠢货,还在找各种方法证明沈云的无辜。甚至说我是受伤太严重,精神不正常。
为了快点解决这件事,我不敢停歇马上去医院复查。
等待报告间隙,又遇见了当初那个小护士。
“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嘛,过去是过去,现在是现在,往前看。”
“跟你说个好玩的事情,之前城东有家食品安全检查厂,现在居然改成情趣体验馆了,好像就是你去过的那家。”
我脑中顿时白光一闪。
收拾东西马上重新赶到包厢。
果然,这家店就是食品安全厂改出来的一部分。
而食品安全厂正好是我几年前参与的项目。
因业务需要,这个厂原本装了很多监控,边边角角都有,方便领导检查。
我检查着墙砖,心怦怦直跳。
终于,在角落里找到了几年前自己亲手安装的监控,并且这个监控竟然还在正常运作。
紧接着,回看里面的监控视频时,电子屏里的画面果然清晰可见。
我不愿耽误,马上根据电子屏里的工厂背景找到了爸妈的遇害场所。
证据齐全后,我直接把全部东西提交警局。
出庭那天,江韵仍然不安生,竟然出席作证整个事件是我撒谎所得。
“我父母都活得好好的,只是回老家了而已。”
“我前夫就是喜欢争风吃醋,故事编的这么离谱你们都看不出来,真是服了!”
她张牙舞爪想要破坏法庭时,电话响了。
“韵韵啊,你妈每天晚上都喜欢跟我打电话,怎么这两天不打了,老家也没回来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江韵瞬间愣住了。
还不等她回应,幼儿园老师也打电话过来,“时时妈妈,时时两三天没来学校了,是生病了吗?”
江韵彻底石化。
她哑着声音,不可置信回问了一遍,“你说什么?”
电话却被工作人员挂断,“法庭上请不要做无关的事情。”
随即,大屏幕上,警方亮出了受害人现场照片,播放了我提交的证据。
江韵盯着屏幕上那瘦削的骨头,彻底疯了。
她像是落水的人,将全部的希望投注在我身上,颤抖着问,“文光,我爸妈呢?他们还好好的对吗?”
我拿出三个小小的骨灰盒,“江韵,晚了。”
“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,你没有管他们。”
“现在他们也不要你了。”
江韵双目赤红,小心翼翼捧着骨灰盒看了很久,不知是哭是笑。
“原来是我错了。”
“原来是我对不起你们。”
“我本来有无数次的机会救你们。”
说着说着,她竟然把其中一个往沈云头上狠狠一砸,整个人扑上去。
“爸妈我给你们报仇!”
后来,沈云被判死刑。
两人被拉开时,江韵的头发全是散乱的,再也看不出当初清纯校花的样子。
她过来挽我的手。
“文光,我什么都没有,只有你了,带我走吧。”
我眼皮也不抬,直接看向法官。
“江韵协助杀人,还差点把我害死,您一起判了吧。”
江韵猛地抬头,不敢置信地看向我。
而我深深呼吸一口气,转身向大门的阳光走去。
朝阳已至,是该向前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