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聿白已经顾不得别的了,焦急的伸出手,“别闹了,把手给我,我拉你上来。”
一对劫后余生的璧人,紧紧相依。
我看着他们,只感觉我的手渐渐脱力,心脏仿佛被人捅了一刀,血流不止。
这时,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,奋力将我拽了上去。
是陆少卿,没想到最后救我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。
顾清婉哭的肝肠寸断,沈聿白耐心的哄着她。
我从来不知道沈聿白这么有耐心,他对我向来的淡淡的,有的时候我多说两句,他就觉得烦,嫌我啰嗦。
我不自觉攥紧拳头。
顾清婉在沈聿白的怀里抬眸看向我,嚣张而得意。
从小到大都是这样,只要她想要的,她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。
我得到的东西无论她喜不喜欢,她都要抢走。
沈聿白将她打横抱起,十足的宠溺。
与我擦肩而过时,没有解释,只有冷冷的一句“让一下。”
我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刀,刺痛急速的蔓延了全身,我没敢看他。
他不过就仗着我喜欢他。
我听着室内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,还是没有敲门。
拦着我的侍卫面露难色,尴尬的看着我。
沈聿白一向冷漠,这样生气的时候少的可怜。
“凭什么你说走就走,说回来就回来?
顾清婉,我是你的狗吗?”
沈聿白声音愤怒,早失了理智。
“沈郎,不是的不是的,我不想离开你啊,可……”顾清婉支支吾吾的,像有难言之隐。
“我生病了,如今好不容易治好了,才敢来见你。”
顾清婉像是被逼极了,才说出来的娇弱模样。
里面一下子沉默了。
我只感觉浑身发冷,几乎要站立不住,逃跑似的离开了。
晚上我第一次没有等他回来。
“砰。”
关上门,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。
我的眼泪决了堤一般,偌大的世子府,我连一个可以放声痛哭的地方都没有。
醒来时,枕头濡湿一片。
待我梳洗完毕去到书房时,沈聿白脸上已隐有不耐烦的神色。
见我到来,他皱眉出声,“怎么这么晚?”
从前的我处处以他为中心,生怕他有一点不高兴。
我低着头,不愿意看他,“有什么事吗?”
他似乎不适应我这么冷淡,却还是开了口,“婉婉回来了,我打算让她做平妻。”
我明明早有预料,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心脏还是疼的厉害。
“好。”
我麻木的点点头,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敲锣打鼓,红妆十里,顾清婉的排场比我更像世子妃。
当初我进门的时候,冷冷清清,不像成亲,倒像奔丧。
我站在宾客中,只觉得浑身冰冷,周身疼痛,仿佛在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。
沈聿白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喜色。
我低下头,只觉得自己的真心被随便丢弃。
最后的敬茶礼,顾清婉笑意盈盈的端着茶,就在我要接过来的一瞬间。
“啊!
好疼!”
滚烫的茶水倾倒在她的手上,瞬间红了一片,看起来可怜极了。
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,着急的摇头否认,“不……不是我。”
“啪。”
一巴掌狠狠的甩了过来,脸上火辣辣的疼痛,让我忍不住咬牙落泪。
“顾清秋,你真是蛇蝎心肠!”
沈聿白垂眸看完,眼里的失望遮掩不住。
“去外面跪着,或者给婉婉道歉,你选一个吧。”
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,黑眸仿佛结了霜的冰冷。
我抬起头看他,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大庭广众之下,无论我选哪一个都会沦为笑柄。
袭卷而来的屈辱感将我紧紧包裹,不留一点喘息空间。
我仍由泪珠落下,下意识挺了挺脊背,“我跪。”
我的话在宾客中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“一个嫡女这样自甘下贱,真是丢人。”
“和癞皮狗一样缠着世子,不然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做世子妃。”
沈聿白看着我,“是跪,还是道歉?
你想清楚了?”
他眼里似有不忍犹豫,大抵是我看错了吧,他怎么会心疼我呢。
我轻笑一声,“我跪。”
“好,那你就好好跪着吧。”
他怒极反笑,冰冷的眉峰挑了挑。
“沈郎,姐姐她不是故意的……”顾清婉眼眶微红。
“不用管她,她活该。”
沈聿白声音冰冷无情。
我鼻尖一酸,强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。
毒辣的阳光如同滚烫的铁浆一样倾倒在我身上,我的背被晒的滚烫,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晕眩。
衣服下面的膝盖大概已经红肿,犹如活剐般的钝痛。
但是我不敢稍微挪动一下,我知道他们都在看着我。
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,倒在了地上。
恍惚间,我看到了沈聿白焦急的脸。
他在担心我?
怎么可能呢,我仍由自己陷入黑暗。
睁开眼,沈聿白负手而立,他的嘴唇紧闭着,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,似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的气血。
“你到底在作什么?
道个歉你会死吗?”
他的声音杂着怒气,难得的情绪有了波动。
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,“我说不是我做的,你相信吗?”
沈聿白抿了抿唇,略有不耐,“这件事就算过去了,你好好养伤,没事少出去。”
他沉默了一会,低声问:“要给我画像吗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笑来,“好。”
过去每一次我们闹了不愉快,都是我低头。
哪怕是他错了,他也从不愿意道歉,只会别扭的找我。
我喜欢给他画像,我画了很多幅,有的就挂在房间里,时时刻刻看着。
我仔细的描绘着他的眉眼。
“世子,清夫人她……”侍女着急忙慌的进来。
沈聿白马不停蹄的离开了。
我固执的继续画着,眼泪将画晕染开,指尖触碰着画上的少年。
我放下画,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膝盖。
青紫的淤青上是细密的伤口,隐约有红色的鲜血冒出,如同被千万根银针刺入一般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