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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府吃绝户?我携崽改嫁摄政王结局+番外

前橙似锦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五年后,归云村。暮色四合,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。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上,出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。两人背着一大一小两个背篓朝村子最南边的小院走去。“娘亲娘亲,你看贺大娘家的鹅又乱跑啦!”说话的小奶娃瞧着四五岁的年纪,穿着青山色的小袍子,身上背着个同色系的小挎包,头发扎成拳头大的揪揪,束在脑袋顶。此时,他仰起白嫩嫩的小脸蛋,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,瞧着灵动可爱,“看到大鹅,孩儿诗性大发,想作诗一首送给您!”裴云筝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家伙,心头不禁一软。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裴云筝生下的儿子裴小辞。五年前,她借烧毁祠堂除掉了前世推她儿子落水的绿柳,并且与紫苏打配合,暗中调包了嫁妆。裴若雪跟陆庭洲成亲第二日得知嫁妆与礼单不符,才意识到自己上当...

主角:裴云筝裴小辞   更新:2025-04-16 15:47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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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裴云筝裴小辞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侯府吃绝户?我携崽改嫁摄政王结局+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前橙似锦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五年后,归云村。暮色四合,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。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上,出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。两人背着一大一小两个背篓朝村子最南边的小院走去。“娘亲娘亲,你看贺大娘家的鹅又乱跑啦!”说话的小奶娃瞧着四五岁的年纪,穿着青山色的小袍子,身上背着个同色系的小挎包,头发扎成拳头大的揪揪,束在脑袋顶。此时,他仰起白嫩嫩的小脸蛋,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,瞧着灵动可爱,“看到大鹅,孩儿诗性大发,想作诗一首送给您!”裴云筝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家伙,心头不禁一软。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裴云筝生下的儿子裴小辞。五年前,她借烧毁祠堂除掉了前世推她儿子落水的绿柳,并且与紫苏打配合,暗中调包了嫁妆。裴若雪跟陆庭洲成亲第二日得知嫁妆与礼单不符,才意识到自己上当...

《侯府吃绝户?我携崽改嫁摄政王结局+番外》精彩片段

五年后,归云村。
暮色四合,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。
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上,出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。
两人背着一大一小两个背篓朝村子最南边的小院走去。
“娘亲娘亲,你看贺大娘家的鹅又乱跑啦!”
说话的小奶娃瞧着四五岁的年纪,穿着青山色的小袍子,身上背着个同色系的小挎包,头发扎成拳头大的揪揪,束在脑袋顶。
此时,他仰起白嫩嫩的小脸蛋,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,瞧着灵动可爱,“看到大鹅,孩儿诗性大发,想作诗一首送给您!”
裴云筝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家伙,心头不禁一软。
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裴云筝生下的儿子裴小辞。
五年前,她借烧毁祠堂除掉了前世推她儿子落水的绿柳,并且与紫苏打配合,暗中调包了嫁妆。
裴若雪跟陆庭洲成亲第二日得知嫁妆与礼单不符,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。
她着了裴云筝的道,总算确定裴云筝也重生的事实。
于是,她抢先捅破裴云筝未婚有孕一事。
裴云筝以为宠她的父亲和爱她的祖母会狠狠惩戒害她失身的裴若雪。
谁曾想,他们只担心裴云筝累及族人,会让裴氏颜面扫地,甚至想在安国公府沦为京城笑柄之前,将她秘密处决。
是她娘亲交出了掌家钥匙,自请住到京城外的庄子上,才保住了她。
那一刻,裴云筝才深刻地意识到,自己还是太天真了。
父亲和祖母从前对她的宠爱不假,可他们宠的是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。
像她这样的名门闺秀生来便是为了维系家族利益。
即便身为国公府的嫡女,一旦失去利用价值,下场就是被抛弃。
“娘亲?娘亲?你有听孩儿说话吗?”
裴云筝收回神思,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,“你要吟诗?好啊,说来听听。”
这五年,他们母子俩一直生活在归云村。
期间,裴家从不曾派人看望裴云筝母子一眼,仿佛早已忘了他们的存在。
由于裴小辞早产,身体孱弱,三天两头地生病。
裴云筝为了儿子,拜了一位告老还乡的太医为师,潜心钻研医术。
老太医见裴云筝有天赋,便毫无保留地将医术传授给裴云筝。
自从老太医去年离世后,归云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,都会找裴云筝。
昨日,村头贺大娘家的阿黄跟山里野猪干架,弄折了一条腿。
她跟裴小辞这么晚回来,就是上山采药给贺大娘家的阿黄治伤。
前世她作为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,一心扑在内宅事务上,忽略了儿子。
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,重生后她日日陪伴儿子成长,受儿子的影响,她性子也不像从前那般沉闷了。
此时,裴小辞在自家娘亲的注视下,双手往身后一背,摇头晃脑地开始吟诗,“鹅鹅鹅,曲项刀一割,白毛烫开水,红掌卤一锅!”
背完,他一脸得意地扬起小脸蛋,大眼睛眨巴眨巴,“娘亲,我作的诗是不是文采斐然独具一格呀?”
“跟我上山采药的时候,你说你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都能倒背如流,结果就这?”裴云筝瞧着儿子古灵精怪的小模样,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,冲他勾了勾手指,“过来。”
裴小辞捂住屁股,机警地往后退了几步,跟裴云筝拉开距离,“娘亲,我要是过去,你能保证不揍我吗?”
裴小碗虽说早产体弱,但是淘气得很,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。
今天为了凑热闹,他夸下海口说已经把书上内容一字不落地背完了。
裴云筝自然不能如此纵容他,“我只能保证不打脸。”
挨过打的朋友都知道,就算是打屁股这种肉多的地方,没个两三天也是好不了的。
“救命啊!有人打小孩啦!”
裴小辞大眼睛乌溜溜转了转,抬起小胖手护住脑袋,拔腿就往自家院子里跑。
然而,他跑进门还没走几步,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。
“哎呀!”
小家伙当场被绊倒,还好倒在一个肉垫上才没摔个狗吃屎。
裴小辞伸手左摸摸右摸摸,当意识到身下的肉垫有鼻子有眼的,立刻尖叫出声,“啊!娘亲,咱家院子里有个死人!”
死人?
裴云筝听到院中儿子一惊一乍的叫唤,连忙加快脚步。
她还没迈进门槛,就有一股若无似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院子里没有明灯,借着淡淡月光,裴云筝勉强辨认出脚边的地上有一串尚未凝固的血迹。
再抬眸,她就看到裴小辞扑过来,小胖手指着地上的黑影,“娘亲,死人在那里!”
裴云筝扫过儿子如临大敌的表情,心下也生出警惕。
她瞧着地上的黑影,迟疑片刻,走过去拿脚踢了他几下,“喂!醒醒!”
地上的人穿着夜行衣,黑灯瞎火的,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了。
不过,裴云筝踢了他几脚,对方都一动不动,毫无反应,看样子确实像是断气了。
她略一沉吟,低头吩咐儿子,“小辞,去拿把铁锹来。”
此人深更半夜潜入他们家,还穿着见不得人的夜行衣,肯定不是好人。
既然人已死,为避免节外生枝,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尸体埋了。
“好勒!”
裴小辞得到指示,迈开小短腿,跶跶跶跑进厨房。
裴云筝站在那里,思考要不要把‘尸体’烧了再埋。
就在这时,她突然瞟到地上的‘尸体’动了一下。
他、怎么动了?
不会还没死透吧?
裴云筝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。
她迟疑了一下,慢慢凑近过去,想一探黑衣人的鼻息。
然而,裴云筝刚弯下腰,黑衣人蒙面黑巾后的眼眸突然睁开。
裴云筝被吓了一跳,没来得及开口,对方已经出招。
动作又快又狠,丝毫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。
黑衣人一手扣住她的手臂,另一只手直接扼住她纤细的脖子。
“别动,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!”
低沉的嗓音沙哑急促,裴云筝从他紊乱的呼吸断定,此人伤得不轻。
她眼珠转了转,一脸惶恐地开口,“好汉饶命!不管你想劫财还是劫色,我保证配合!”
劫财劫色?
她想得美!
男人听着她没骨气的话,冷嗤一声,“家中有没有酒和剪刀?”
“有有有!”
裴云筝忙不迭点头,瞥过他左腿还在流血的伤口,又补充一句,“你伤得不轻,如果不及时把伤口里的断箭取出,这条腿就要废了!我略懂医术,可以替你医治,还请好汉手下留情!”
“那便劳烦......”
“坏蛋!放开我娘亲!”
咚!
随着一声闷响,男人后脑勺猛地一痛,掐着裴云筝的手便跟着松开了。
他颀长的身形晃了晃,整个人无力地栽倒在裴云筝肩头。
“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女人算什么本来,有本事冲小爷来啊,小爷有的是力气和手段!”
裴小辞拖着铁锹刚走出厨房,就看到自己娘亲被黑衣人挟持了。
他顿时不淡定了,举起比他人还高的铁锹,就冲男人后脑勺挥过去。
男人毫无防备,直接被铁锹拍晕。
“哇呀呀!再吃小爷一锹!”裴小辞打完一下觉得不解气,使出吃奶的力气再次抡起铁锹。
裴云筝见儿子还要动手,一把抓住铁锹,出声阻止他,“小辞,快住手!”
裴小辞瞪着趴在他家娘亲身上的男人,英勇地握起拳头,“娘亲别怕,有我在,绝不会让坏蛋欺负你!”
裴云筝指了指脚边的黑衣人,“你刚才一铁锹下去,已经把人打得没知觉了。”
“啊?他这下不会真死了吧?”
裴小辞瞅了瞅倒在裴云筝身上的高大身影,握着铁锹的小手一下子松开了,慌得说话都磕巴了,“娘、娘亲,我是不是杀人了?”

暮色四合,远方的天际被晚霞渲染出瑰丽的色彩。
“娘亲,你看那个花开得好看!”
山道上,响起一道稚嫩清脆的小奶音。
裴云筝杏眸瞥过身侧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儿子,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在离山道不远的灌木丛中有一棵长得繁茂的山矾,枝头上开出一簇簇白色的花。
“山矾独自开如雪,不向人间争岁寒。那是山矾花,有清热利湿化痰解郁的功效。它的花香馥郁持久,能传播到很远的地方,因此又叫七里香。”
这时,一阵微风吹过,裴小辞闭上眼睛嗅了嗅,“真的好香啊!娘亲,我想摘两枝带回去给大表哥闻闻。他的眼睛看不见,多闻一闻花香,心情也会变好!”
“行,那咱们摘两枝回去。”
裴云筝走进灌木丛,伸手去折花枝。
“嘶!”
谁知折第二根花枝的时候,指尖被花枝尖锐的断口划破。
裴小辞听到动静,连忙上前来查看情况,“娘亲,你的手指流血了!”
“没事,这点小伤等到家就该愈合了。”
裴云筝嘴上回得轻描淡写,可是目光落在指尖流出的血珠上,右眼皮跳了跳,心底莫名有些惴惴不安。
她处理好指尖的划伤,对儿子道,“走吧,咱们赶紧回去,等天黑了山路不好走。”
“好!”
裴小辞小心翼翼地把花枝放进背篓,又看了一眼背篓里肥美的野鸡,咽了咽小嗓子,“大表哥今晚又有口福喽!”
两人继续沿着山道往下走。
临近山脚下,他们忽然听见一阵狗叫声。
“汪!汪!”
裴小辞弯起小手放在眉毛处,左右眺望,“娘亲,快看!是阿黄!”
只见山道尽头有一只大黄狗正在叫唤,看到熟悉的人影,大黄狗突然‘嗷呜’一声,发出低低的呜咽,像极了委屈的哭泣。
“阿黄,你怎么在这里?”
裴小辞加快脚步,往山下脚冲去。
“小辞,你慢点儿。”裴云筝看着在山道上跑得飞快的儿子,也追上去。
“汪!汪汪!”
等他们走近,阿黄咬住裴云筝的衣角,就把她往山脚归云村的方向拖。
“阿黄,你别给我衣服扯坏了。”
裴云筝想把衣服从它嘴里救下来,拉扯间,视线不经意瞥到阿黄后腿上的血渍,不由蹙起眉头,“你又受伤了?这次是跟谁打架了?”
“汪汪!汪汪汪!”
阿黄又冲她叫唤了几声,一声比一声叫得急。
裴小辞大眼睛盯着阿黄,不假思索道,“娘亲,你看阿黄急得就差说人话了,肯定遇到了大麻烦,咱们赶紧跟它过去看看!”
“等我先看看阿黄的伤。”裴云筝顺着阿黄皮毛上沾的血渍扒开它后腿,仔细检查了一遍,发出阿黄并没有受伤。
她心底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如果这些血迹不是阿黄的,那会是谁的呢?
她越想越不安,干脆加快了脚步。
他们母子俩跟着阿黄继续往山下走,才走了没多久,天色便彻底暗下来了。
裴云筝刚想叮嘱儿子当心脚下,裴小辞突然惊呼出声,“娘亲!村里着火了!”
裴云筝抬头,一眼就看到村子那边隐隐有火光亮起。
她脸色顿时变了,牵起儿子就往村子方向跑去,“我们快回去!”
“汪汪!”
阿黄叫唤一声,跑在最前头,给他们母子领路。
火势借着夜风,越烧越旺。
很快归云村便火光四起,迅速蔓延,蹿起的火舌像是能毁灭一切的怪物,将一排排屋舍院子吞噬掉。
等裴云筝他们跑到村口,整个村子都被大火包围了。
“糟了!”
裴小辞瞳孔里映着漫天的大火,小脸一白,拔腿就往自家小院冲去,“大表哥还在家睡觉呢!”
不过,他刚转身,后衣领就被裴云筝一把拉住,“别冲动!”
裴小辞急了,扭头看向裴云筝的时候,急得眼眶通红,晶莹的泪花在眼底闪动,“可是,大表哥他现在很危险!”
裴云筝望着村子里的漫天大火,也很心痛,但她冷静地分析道,“村里火势这么大,却连一个救火的人都没有,你不觉得奇吗?”
裴小辞只是担心则乱,经她这么一提醒,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,“娘亲,你是说他们都不在村里了?”
“村里眼下是什么情况,我也说不准,不过咱们想救人必须小心行事。”
裴云筝说着,从背篓里取出挖草药的锄头握在手里,然后对儿子一挥手,“咱们走小路进村。”
“好!”
他们从小路潜进村子。
村子里火光冲天,滚滚热浪。
但是四下静悄悄的,只能听房屋中的木料被烧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。
裴云筝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,把儿子拉到身后,慢慢往前走。
“汪!”
然而,她还没走多远,阿黄突然停在赵铁匠打铁的铁匠铺子前叫个不停,“呜——汪汪!”
“阿黄,别过去!危险!”
裴小辞见阿黄如此急躁得想往火里冲,连忙上前想拉住它。
“小辞,你待在这里别动!”裴云筝已经快他一步跟上阿黄。
阿黄平时在村里乱窜的时候,最喜欢来赵铁匠的铺子。
因为赵铁匠每次吃肉的时候,都会把骨头留给它。
此时,铁匠铺子里的火势很大,裴云筝还没走到门口,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,以及大火把肉烧焦散发出的焦糊刺鼻的烟熏味。
呛得她恶心反胃。
浓烟滚滚,熏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。
裴云筝用衣袖捂住口鼻,还没来得及缓口气,视线一转,瞥到铺子角落里有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。
尸体的脖子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扭向一边,两只眼睛死死瞪着门口,尸体的手中还握着打铁用的铁锤。
“啊!”
裴云筝从来不曾看过如此可怕的场景,吓得惊叫一声,连锄头都掉在了地上。
“娘亲,怎么了?”
裴小辞听到动静,飞快朝她这个方向跑过来。
裴云筝担心赵铁匠的死状会吓到儿子,在小家伙跑过来的前一刻,迅速转身挡住他的视线,“走!我们回去!”
说着,拉着儿子就往自家小院方向走,“阿黄!跟上!”
“汪!汪汪!”
阿黄冲着早已死透的赵铁匠叫了几声,在铁匠铺门口来回走了几遍,终于扭头追上裴云筝母子。
回去的路上,也七零八落地倒着七八具尸体。
裴云筝一一检查过,没有一个活口。
等他们回到小院的时候,发现他们院子里的火是从隔壁烧过来的,火势还不算大。
他们担心宇文拓的安危,毫不犹豫地冲进院子。
“大侄子!”
“大表哥!着火了,你快出来啊!”裴小辞指着主屋,又指了指厨房,“娘亲,咱们分头找!”
小家伙立刻冲进自己卧房,可是房里空荡荡的,并没有宇文拓的身影。
他又立刻跑去他娘亲的房间,依然一无所获。
尽管没看到宇文拓的身影,他却微微松了一口气,“娘亲,大表哥不在屋里!他是不是厨房?”
他跑出屋子的时候,裴云筝也从厨房出来了,“不在,厨房也没有。”
“那他会不会去茅房了?”
裴小辞又冲出院子,裴云辞担心会有危险,连忙跟过去。
可是,她刚出院门,裴小辞就急匆匆地折回来了,“娘亲,茅房里也没有,你说大表哥眼睛又看不见,他会去哪里呀?”
裴云筝见儿子说话都有哭腔了,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,安抚道,“别着急,我们在村里转转,没准还能找到活着的人问一问,我们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裴小辞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,用力点头,“好!”
............
“贺大娘!福伯!李大婶!张叔!”
裴云筝跟裴小辞在村里找了好几圈,喊得嗓子都哑了,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而那些火势不大的屋子他们都进去看过了,里面只有一具具被残忍杀害的尸体。
裴小辞找到最后越来越绝望,却依然不肯放弃,一边哭一边找。
可是,别说是活人了,村里除了他们母子跟阿黄,就连鸡鸭鹅都被大火烧成灰烬。
裴小辞哭着哭着,哭累了,在裴云筝怀里睡过去了。
裴云筝把儿子放在田地旁的草垛上,将外衫脱下来盖在他身上。
她目光怔怔然地低头,借着不远处的火光,她看到儿子背篓里的两枝山矾花的花瓣不知何时都落了,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。
她深呼一口气,从背篓里抓起锄子,大步走向大火触及不到的黑暗里。
直到走出去好远,她停在一片空地上,弯下腰,拿锄头用力刨脚下的土。
每刨一下,她便从嘴里念出一个人,“赵铁匠......贺大娘......福伯......李大婶......张叔......翠丫......狗蛋......”
念着念着,眼角的泪水滚滚而下。
归云村九十多口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全没了。
人命如草芥。
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,这五个字有多沉痛!
为什么?
归云村为什么会遭此横祸?
以那样残忍方式杀死他们的凶手,究竟是谁?

宇文拓一愣,空洞的桃花眼正对着裴云筝的脸。
哪怕他眼前一片漆黑,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屋内突然安静,静得男人能听见自己‘噗通噗通’的心跳声。
尴尬、郁闷、恼火,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。
让他无所适从,恨不得立刻消失才好!
等回过神,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裴云筝已经把他扶到床边,“把衣服穿上吧。”
宇文拓还没想好怎么回话,一件衣服便被扔过来,将他身体的关键部位挡住。
意识到她的动作,宇文拓顿时窘迫到了极点。
两手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衣服,一张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了。
裴云筝看出他的尴尬,为了缓解气氛故作随意地开口道,“你不用不好意思,你那里黑乎乎的,我什么也没看见!”
这个女人什么意思?
嫌他脏?
不解释还好,一解释反而让宇文拓恼羞成怒。
他像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,气鼓鼓地反驳,“哪里就黑乎乎了?我擦得很仔细很干净!”
刚才他凭借着对自己身体结构的了解,把大腿伤口附近该清理的地方来来回回擦洗了好几遍。
裴云筝是一时情急,说错了话。
在男人再次发飙前,她赶紧用哄儿子的语气哄道,“好好好,你不黑乎乎,你粉嫩嫩!”
宇文拓虽然没有接她的话,但憋在胸口的气顺了不少。
不过,仔细一想,又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对劲。
裴云筝看他脸色有所缓和,斟酌了一下,又道,“你现在没办法穿衣服,来,我帮你。”
说着,她直接伸手去拿盖在男人身上的衣服。
“不必。”
宇文拓思绪被打断,本能地闪躲,动作间不小心扯到腿上的伤。
他闷哼一声,痛得眉头都拧成一团。
裴云筝行医的这几年,还没见过像他这般矜持的伤患。
“大侄子,姨母活到这把年纪什么大场面没见过?放心,姨母不喜欢你这样的楞头青。村口的赵铁匠知道不?每天光着膀子抡大铁锤那才叫威武雄壮!我就算再嫁人,也找像他那样的!”
赵铁匠?
刚才裴小辞跟他提起村口赵铁匠的时候,可不是这么说的。
在她眼里,他堂堂亲王难道还不如一个打铁的?
宇文拓低垂下眼帘,掩去外露的情绪,“衣服,我自己穿。”
裴云筝斜睨了他一眼,站在床边没有动,“你眼睛看不见,能穿得明白吗?”
“不劳费心。”
裴云筝听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语气,耐心也快耗光了,“我活了几十年,阅男无数,你这具身体在我这里还排不上号。况且,被看个一眼两眼又不会少块肉,实在没必要摆出一副寻死觅活的模样。”
她活了两辈子,很多事早已看淡,在生死面前,礼法纲常不守又有何妨?
这般惊世骇俗的话,裴云筝说得轻描淡写,宇文拓听得脑子一轰,全身血液直往脸上飚。
这、这个女人居然嫌他身体没有看头?
他深呼吸,再深呼吸,好不容易才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去,“我累了,你出去!”
裴云筝看得出来他这是害羞大于气愤。
她弯腰将反扣在地上的铜盆捡起来,然后顺手拉起床尾被凶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儿子,“我们出去了,你自便。”
说完,她没等男人应声,便领着儿子离开。
良言难劝该死鬼,慈悲不渡自绝人。
她言尽于此,这个男人对他们母子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,他不爱惜自己身体,与他们何干?
听到关门声,宇文拓整个人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,虚脱地倒在床上。
对他而言,男人的颜面是最重要的。
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切......
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狼狈过!
别说面子里子,他连裤衩子都丢光了!
以后还怎么面对这对母子啊?
他身侧的手攥成拳头,用力砸了两下床板,随即拿衣服将自己的脸蒙住。
............
大约一个时辰后,宇文拓依然维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躺在床上。
叩!叩!叩!
迷迷糊糊之际,突然听到屋外有人敲门。
他立刻挣扎着坐直身体,“谁?”
“大表哥,是我呀!”
门外传来裴小辞脆生生的小奶音,“你的药煎好了,我给你送过来。”
“请进。”
得到宇文拓的回应,裴小辞才推门进来,他走到床边,将碗捧到男人嘴边,“大表哥,喝药吧。说归说,闹归闹,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”
此时,宇文拓已经把裴云筝临走时丢在他身上的衣服穿好了。
他端坐在床边,接过药碗,一口气把药喝完,“好......唔!”
他刚想把药碗还回去,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蜜饯。
裴小辞低头,一眼就看到他左腿伤口处有一滩血渍将纯白色的长裤染成了暗红色。
“大表哥,你的伤口裂开了。”
其实,宇文拓冷静下来后就察觉到左腿伤口阵阵刺痛。
不过,他还是嘴硬地回了句,“不打紧。”
“我娘亲说,你的伤如果不及时处理,腿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,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。”
裴小辞说到这里,顿了下,仰起小脸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“这样也不打紧吗?”
裴云筝到底不是狠心肠的人,自己劝不动宇文拓,就让儿子借送药来劝他。
宇文拓被问住了。
是啊,脸面固然很重要。
但是与一条腿相比,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才瘸了两天,他就好像陷入绝境,把自己搞得一团糟。
他完全不敢想象,如果变成瘸子,往后的几十年该如何生活?
男人陷入天人交战,挣扎了好片刻,终于向现实妥协,“小表弟,能不能麻烦你娘亲过来替我处理一下腿上的伤?”
裴小辞见男人松了口,眼神都亮了几分,“你等着,我这就去叫我娘亲!”
过了没多久,裴云筝便提着药箱过来了。
听到她走近的脚步声,宇文拓俊脸上神情不太自然,“姨母,刚才的事是我不对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这个男人瞧着就是养尊处优之人,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想通刚才的事,还主动向她道歉,也是难得。
“刚才发生了什么吗?我已经忘了。”
裴云筝看着他裤子上鲜艳的血迹,直接将药箱往地上一搁,取出剪刀、止血药粉和纱布,准备办正事,“把腿伸过来,你伤口需要重新换纱布。”
等她再转身,宇文拓已经听话地坐到床边,将左腿搭在床沿上。
裴云筝低头把他的裤子沿着伤口处剪开,洒上止血药,替他重新包扎好。
等处理完,她从床边起身,“以后要擦澡,别自己来了,还是我来吧。”
“好......啊、?”
意识到她在说什么,宇文拓震惊得瞳孔放大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你这条腿经不起任何折腾了,在你眼睛复明前,有洗澡需求,我可以帮你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
裴云筝见他有顾虑,撇嘴道,“我都没嫌你麻烦,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?我愿意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,完全是看在五百两的份上。毕竟你要是瘸了,我的五百两诊金就收不回来了。”
宇文拓把俊脸转向一边,别别扭扭道,“你毕竟是女子,此事传出去,恐怕会有损你的声誉。”
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,但裴云筝好心救他,他不想坏了她的名声。
“医者仁心,你好歹叫我一声姨母,我自然得对你的伤负责到底。再说了,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,还能对你这个黄花大闺男有非分之想不成?”
“我不是......”黄花大闺男。
“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,那就这么决定了。”
裴云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,提着药箱离开。
走到门口的时候,她突然想到什么,又提醒一句,“夜壶给你放在床边了,你伸手就能摸到。”
话毕,宇文拓便听到关门声。
这个女人为了顾及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,没等他回应便走了。
房间里,宇文拓维持坐在床边的姿势,垂着眼眸怔忡出神。
裴云筝性情洒脱,不拘小节,可真是个奇女子。
自己的眼睛何时才能复明?
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他这位姨母!

“不行,你伤口太深不能沾水!”
裴云筝一口拒绝他。
这是怕麻烦,不肯帮他?
宇文拓眉峰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静默片刻,抬起俊眸面向裴云筝,“我不需要泡澡,只是想擦洗一下身子,伤口还残留着血腥味,实在无法入睡。当然,如果太麻烦,我就咬牙熬一熬,熬到伤口愈合能自己沐浴。”
这样也行。
裴云筝对上男人那双失焦的桃花眼,正想点头,裴小辞便在她前头出声,“大表哥,天气越来越热了,等你的伤口愈合,你身上怕是要臭啦!”
宇文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“没有办法,毕竟我又瞎又瘸,连走两步路都困难,更别替自己沐浴更衣了。”
虽说这话有装可怜的嫌疑,但是他素来爱干净,三天不洗澡真的已经是极限了。
裴小辞见不得宇文拓这副脆弱无助的模样,“娘亲,我们帮帮大表哥吧!”
宇文拓对他摇摇头,“小表弟,我没关系的,几天不睡觉死不了人。”
裴云筝听不下去了,“小辞,过来帮我烧水,待会儿你帮你的大表哥擦洗身体。”
男女授受不亲。
宇文拓只是她口头上的大侄子,她顶着寡妇的头衔,还是不要做惹人非议的事。
裴小辞见她松口,立刻拍着小胸脯保证,“娘亲放心,我肯定把大表哥洗得白白嫩嫩的!”
半个时辰后,一切准备妥当。
裴云筝看着扶着男人的儿子,不放心地叮嘱,“你们简单擦一擦换套干净衣服就行了,伤口千万别沾水。”
裴小辞用力点了点小脑袋,“娘亲,你都交代好几遍啦,孩儿全部记下了!”
“好,那你们慢慢洗。”
裴云筝退出房间,贴心地替他们把门关严实。
屋里,屏风后头放着的两大盆热水蒸腾出袅袅雾气。
裴小辞手里拿着条毛巾,催促坐在床上的男人,“大表哥,我准备好啦,你快脱衣服呀!”
宇文拓身份尊贵,府上奴仆众多,但是他向来不喜欢旁人伺候,沐浴更衣一直亲力亲为。
如今他身上余毒未清,眼睛看不见,居然连擦洗身体这种事都要依赖一个五岁大的小家伙。
他自嘲地扯了下唇角,倒也没有磨蹭,解开腰带,直接脱了身上的衣服。
“哇塞!”
谁知他刚脱完,裴小辞便惊叹一声,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结实紧致的身躯,小嘴巴念念有词地数着,“一二三四五六七八......八块!整整八块!比村头打铁的赵铁匠还多两块!”
“什么八块?”
宇文拓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动作,听着他惊讶的语气,一脸不解地挑高眉梢。
“你肚子上的腹肉呀!”
裴小辞对男人身体的审美第一课来自村口的赵铁匠,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,长得像赵铁匠一样又高又壮,孔武有力。
而宇文拓这一身充满力量感的腱子肉,一下子把他对男性力量的审美拉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。
“八块不是很正常吗?”在军营里,这种身材一点也不稀奇,毕竟将士们人均八块腹肉。
“我就没有。”裴小辞两只小胖手摸上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,再次朝宇文拓投去羡慕的小眼神,“大表哥,我能摸一下你的肚子吗?”
宇文拓表示拒绝,“你不也有肚子吗?为何要摸我的?”
裴小辞噘起小嘴巴,“可是,我的肚子你的肚子好像不一样。”
男人安慰道,“那是因为你年纪还小,等你长大了,自然就有了,没必要摸别的人。”
裴小辞大眼睛忽闪忽闪,“真的只要长大了就会有吗?我读书少,你可别骗我哦。”
“嗯,我小时候也没有。”
“可我还是想摸一下你的。”
没想到男人说了这么多,裴小辞伙又把话绕回来了,“大表哥,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高大威猛的男子汉,你让我摸一下好不好?好不好嘛?”
“好。”
宇文拓不是个有耐心和爱心的男人,他待人向来淡漠疏离。
他与面前这个小家伙认识不过两天,面对他撒娇的请求,他不仅没有排斥,反而当场就答应下来,生怕晚了会让他伤心失望。
得到男人的首肯,裴小辞伸出胖乎白嫩的小手指,轻轻在男人的腹部戳一下,再戳一下,“等我也像你一样有八块,是不是就能保护我娘亲了?”
宇文拓感受着他小心翼翼的触碰,心头掠过一抹奇异的柔软,“你娘一个人拉扯你长大,很辛苦吧?”
“嗯,所以我一直想给自己找个爹爹,让她轻松一点。本来吧,我挺看好村口那个赵铁匠的,可惜他有媳妇了,所以我只能重新找。我娘亲比赵铁匠的媳妇年轻漂亮,还很能干,我肯定能找个比赵铁匠更高大威猛的爹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听到裴小辞如此着急替自己物色爹爹,宇文拓心里有些不爽。
就在这时,一只小胖手冷不丁地摸上他的肩膀,一边摸还一边评价,“真的很滑,话本子诚不欺我也!”
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宇文拓搞懵了,“什么很滑?”
“话本子上说,老肩巨滑,我一直好奇,老肩能有多滑,今天终于摸到啦!”
他不过二十出头,哪里就老了?
宇文拓有被打击到,“......”
为了防止小家伙再语出惊人,他赶紧转移话题,“水都快凉了,你把毛巾递给我。”
“对对对,光顾着聊天,我差点儿忘了干正事!”
裴小辞立刻走到铜盆前,把毛巾捞出来拧干递给他。
裴小辞时不时帮他指出身上哪个位置还有残留的血渍,两人配合得格外默契。
裴云筝担心裴小辞一个人搞不定,特意在门口守了一会儿,没听见什么动静,她放心了,打算去厨房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。
哐噹!
裴云筝还没走两步远,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。
她以为宇文拓又像早上一样摔倒了,毫不迟疑地转身,推开房门冲了进去!
“小辞,你大表哥......”
然而,当看清楚屋内的情形,裴云筝的话瞬间戛然而止。
男人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躺在地上,而是单手拄着木拐杖,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在给自己擦受伤的那条腿。
昨晚给他包扎完伤口后,裴云筝又困又累,再加上光线太暗,有几处血渍确实没处理干净。
裴小辞看完他腿上血渍的位置,很真诚地建议他把裤子脱掉擦。
而他为了不亵渎男人伟岸的身体,在男人脱到一丝不挂后,就转过身背对宇文拓站在一旁。
刚才宇文拓递毛巾给裴小辞的时候,不小心碰到凳子,铜盆也跟着掉在地上才闹出这么大动静。
此时,听到裴云筝的声音,屋里两人齐刷刷扭头,朝她的方向看过来。
裴云筝视线扫过裴小辞,落在宇文拓身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——
这个男人身上竟然一丝不挂,什么也没穿!
“对、对不住!”裴云筝意识到自己视线看到的是什么后,立刻想退出去。
可是,她的突然闯入惊到了宇文拓。
男人拄着拐杖的手一抖,木拐杖随即掉在地上。
他的身体失去支撑,整个人摇晃了两下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。
“大表哥!”
裴小辞扭头看向男人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一幕。
小家伙离站的位置离床边有点远,一双小短腿就算飞奔过去,也来不及扶男人。
宇文拓要是这么摔倒,左腿必定会二次受伤。
运气差一点,再伤到骨头,腿可能当场就废了。
裴云筝来不及多想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,一把捞住了宇文拓。

夜已深,万籁俱寂。
小院的主屋里,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。
裴云筝白天要上山采药,只有晚上得了空闲,才有时间研读医书。
宇文拓是她学医五年以来,碰到的最棘手的病人。
她救他,除了是履行医者的职责,也有私心,想用他的病历检测自己的医术水平。
毕竟,像宇文拓这种有严重外伤还中毒的病患,可遇不可求。
“娘亲......”
裴云筝伏首案前,专心写治疗宇文拓的医案,突然身后传来裴小辞的声音。
她搁下毛笔,转头朝床上看过去,“怎么了?”
裴小辞揉着大眼睛,迷迷瞪瞪地望着她,“我想上茅房。”
小家伙平常瞧着天不怕地不怕,十实际上很怕黑。
裴云筝起身,拉着他往外头走,“走吧。”
出了院子,裴小辞被夜风一吹,小脑袋清醒不少。
他走着走着,突然想到什么,仰起脸蛋看向裴云筝,“对了娘亲,大表哥眼睛看不见,万一他尿急找不到茅房怎么办?要不我去问问他,正好可以跟我一起去茅房?”
“放心,我给他准备了夜壶。”
裴云筝好笑地刮了下他的鼻尖,“你啊,小小年纪真是操碎了心。”
云小辞很臭屁地抬起下巴,“没办法啊,谁叫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呢!”
“都还没灶台高,算什么男子汉?”
“我今天跟大表哥学功夫了,只要我再勤奋刻苦一点,总有一天我肯定能保护你!”
“好,娘亲就等着享你的福喽!”
如完厕,裴云筝没有再看医书,而是陪儿子一起睡觉。
其实,裴小辞是个很独立很有思想的孩子。
从三岁起,他就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,跟裴云筝分房睡。
这两天他睡到主屋是因为他把房间让给宇文拓了。
回房后,裴小辞爬到床上,没过多久便再次进入梦乡。
黑暗中,裴云筝看着儿子安恬的睡颜,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圆润白嫩的脸蛋,“时间过得真快啊,一眨眼你又长这么大了。”
她很庆幸,也很欣慰,这一世她把大部分时间和心思都花在了儿子身上。
小辞,谢谢你,谢谢你又来到娘的身边,希望你继续平安健康地长大。
............
翌日,清晨。
宇文拓起床后,拄着拐杖一步步摸索着走出房间。
院中,裴小辞一边扎马步,一边摇头晃脑地大声背诵,“大德必得其位,必得其禄,必得其名,必得其寿......”
听到开门声,他从书后头探出小脑袋,跟宇文拓打招呼,“大表哥,早啊!我已经跑完步在练扎马步了哦。你等我一会儿,练完我带你去洗漱!”
说完,他又继续背诵,“故天之生物,必因其材而笃焉。故栽者培之,倾者覆之......”
宇文拓听出他背的是《中庸》里的内容,好奇地问他,“小表弟,你知道你背诵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吗?”
裴小辞弯起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男人,“当然知道啊,娘亲都给我讲过。这两句话是说,品德高尚的人将来必定会位处高位,大富大贵,寿与天齐!老天爷生养万物,能成材的就栽培,不能成材的直接弄死。我说的对吧?”
呃......
这个解释......
说他对吧,他与夫子所讲出入颇大,说他不对吧,细细想来,又确实就是这个意思。
宇文拓静默片刻,点头,“对。”
而他心里对裴云筝的好奇又多了几分。
一个独自生活在归云村的寡妇,不仅医术高明,还精通四书五经,她的身份怕是没那么简单。
“小辞,去洗手准备吃早饭。”
这时,裴云筝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。
当看到放在桌上的面碗,裴小辞顿时惊喜地欢呼起来,“太好啦!是我最爱的阳春面!大表哥,咱们快点洗手吃面。”
等他们洗完手回到桌前,裴云筝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,开口道,“大侄子,听小辞说,你在教他学功夫?”
宇文拓回道,“其实就是教他一点基本功,如果坚持下去,体格会慢慢变强壮。”
“多谢。”
“姨母客气了,侄子的眼睛还要指望你医治呢。”
眼下,皇兄的人马必定在暗中搜查他的下落。
他伤势不轻,在眼睛复明前只能住在此处。
裴云筝想到昨晚在医书中查找到的药房,回道,“我正要与你说呢,今日起,我会正式开始治疗你的眼睛。晚上睡前,再辅以针灸排毒,这样可以事半功倍。”
“我听姨母安排。”
“最近天气渐渐热起来了,日头也越来越盛,你的眼睛复明前最好不见强光,我给你找了一条白绫蒙眼睛。”
裴云筝说着,拿出白绫,走到他身后,替他将眼睛遮住,“好了,抓紧时间吃饭吧,吃完你们一起干活。”
裴小辞平常除了读书认字,也会帮裴云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
不过见自家娘亲瞥了一眼宇文拓,不由愣住了,“娘亲,大表哥眼睛看不见,他也要干活吗?”
“当然,他总不能赖在这里白吃白住。”
宇文拓听到这话,一口答应下来,“姨母言之有理,侄儿一定好好干活。”
他倒是个识时务的。
裴云筝勾了勾唇角,又指着墙边晾晒的草药,吩咐儿子,“小辞,待会儿教你大表哥怎么通过气味区分晒干的草药,然后将草药全部分类放好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
别看裴小辞年纪不大,记忆力极好,几乎过目不忘。
只要是他陪裴云筝一起上山采回来的草药,他通通都认识。
早饭后,裴云筝进厨房配药煎药,裴小辞带宇文拓坐在院中将草药分门别类地拣出来。
“这个闻着苦苦的是黄芩,这个闻着有淡淡清香,是夏枯草。大表哥,你能记住吗?”
宇文拓听着裴小辞的讲解,低头闻了闻他举到自己鼻子跟前的草药,点头,“嗯,记住了。”
他对气味很敏感,裴小辞只教了他一遍,他便能准确区分面前的几种草药。
两人合作,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把晒干的药草全部分类好了。
晚饭前的闲暇,宇文拓还用手比划着教了裴小辞两招防身术。
裴云筝看完医书从屋里出来,裴小辞立刻冲她招手,得意地炫耀道,“娘亲,我跟大表哥学了防身术,以后可以保护你哦!”
“行,我等着。”
裴云筝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眸子,笑着点点头,她走上前,目光落在指导裴小辞的男人身上,开口询问,“大侄子,如果我也想学几招速成的防身术,你有什么建议?”
下个月是她母亲四十岁寿辰,依照大夏朝的习俗,女子嫁进夫家的第一个寿辰需大操大办,她得回京给她娘亲贺寿。
为了防止有人存心刁难,她想学些在紧要关头能自保的招式。
前天夜里,这个男人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,还能一招扼制住她的咽喉,他的身手如何,可见一斑。
宇文拓听到裴云筝的问话,挑了下眉梢,“姨母医术好,又熟知人体各大穴位,如果真遇到危险,只要找准对方死穴,可一招毙命。”
“如果对方像你前夜那样先将我制伏,我岂不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?”
“并非毫无机会。”
宇文拓思索了下,拄着拐杖站起身,“我可以陪你重演一次当时的场景,教你如何转败为胜。”
“好。”
裴云筝往他跟前走了两步,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脖子跟前,“这种情况,我如何脱身?”
“你可以用银针刺向对方的极泉穴,内关穴。”
裴云筝依他所言直接出手,“像这样吗?”
她手里并没有拿银针,但是宇文拓看不见,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,第一时间抬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往外一折。
“嘶!”
尽管男人收着力道,裴云筝还是疼得倒吸一口气。
“我是不是伤到你了?”
宇文拓一惊,松开她的时候,手指不小心扯掉了她的束发带。
原本被绑在腰后的墨色长发瞬间散开。
青丝缕缕,划过男人的手背,细腻轻柔的触感勾得男人心神微荡。
在大夏朝,成婚女子皆要盘发。
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一直以寡妇自居,竟然没有盘发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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