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靖央萧贺夜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全家夺我军功,重生嫡女屠了满门许靖央萧贺夜》,由网络作家“我吃饱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许靖央知道说多错多,故而多数时候保持着沉默。幸好萧贺夜也不是个话多的人。但是,架不住小世子萧安棠围着许靖央说话。他眨着灵动的眼睛:“你今天怎么还没有穿鹿皮靴,不冷吗?”这句话惹得萧贺夜朝许靖央看去。因着要进宫,许靖央今日扑了些脂粉。长眉连娟,凤眸漆黑,银色大氅裹着清瘦的身躯,一身挺拔的玉骨。萧贺夜的眼神不由得朝她的双手看去。许靖央抱着兔绒护手,没让他瞧见什么。许靖央尽量忽视萧贺夜投来的目光,朝萧安棠耐心道:“没来得及买,下次一定穿。”小家伙抱臂坐在她身旁,嘟囔:“你可别不舍得花,银子没了,我还会给你的。”“许大小姐很缺银钱?”萧贺夜忽然问。不等许靖央回答,萧安棠已经替她打抱不平。“父王,她穷的可怜,许家人养不起她,父王把她聘回去,我...
《全家夺我军功,重生嫡女屠了满门许靖央萧贺夜》精彩片段
许靖央知道说多错多,故而多数时候保持着沉默。
幸好萧贺夜也不是个话多的人。
但是,架不住小世子萧安棠围着许靖央说话。
他眨着灵动的眼睛:“你今天怎么还没有穿鹿皮靴,不冷吗?”
这句话惹得萧贺夜朝许靖央看去。
因着要进宫,许靖央今日扑了些脂粉。
长眉连娟,凤眸漆黑,银色大氅裹着清瘦的身躯,一身挺拔的玉骨。
萧贺夜的眼神不由得朝她的双手看去。
许靖央抱着兔绒护手,没让他瞧见什么。
许靖央尽量忽视萧贺夜投来的目光,朝萧安棠耐心道:“没来得及买,下次一定穿。”
小家伙抱臂坐在她身旁,嘟囔:“你可别不舍得花,银子没了,我还会给你的。”
“许大小姐很缺银钱?”萧贺夜忽然问。
不等许靖央回答,萧安棠已经替她打抱不平。
“父王,她穷的可怜,许家人养不起她,父王把她聘回去,我们养她吧。”
许靖央在边关历练十年,向来稳得住阵脚。
但萧安棠童言无忌,实在是惊着她了。
萧贺夜挑起冷眉,不等他开口,许靖央解释:“小世子误会了,臣女先前在边关陪阿兄生活了两年,习惯一切从简。”
萧安棠噘嘴,似乎不满许靖央否决他的建议。
“想来也是安棠胡闹,”萧贺夜语气淡淡,“威国公府得了大笔赏赐,岂会半点不给许大小姐用?”
许靖央回以得体的微笑,萧贺夜收回目光,这事总算先揭了过去。
她缺银子没错,但这事不能直白地从她的嘴里说出来,否则就成了告状。
而萧贺夜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,也暂时不在她的利用范围内,便更不用跟他细说了。
马车抵达皇宫,因着是亲王座驾,故而可以过二道门,来到内宫。
许靖央跟随萧贺夜一同下马车。
她知道皇后办宴的地方在御花园旁边的暖阁里,正想请萧贺夜派个宫女为她领路。
谁知,迎面碰上浩荡的龙辇过来,后头还跟着长公主的车驾。
许靖央向后一步,退到了萧贺夜身后。
皇帝五十多岁,两鬓却已经有了斑白的痕迹,身形高瘦。
龙辇经过他们面前停下。
“参见父皇。”萧贺夜拱手请安,许靖央也跟着垂首。
大抵是皇上当前,调皮的萧安棠也规规矩矩地行礼:“皇祖父。”
许靖央低着头,只听到皇帝语气温和:“你们来得正好,一会宴会结束,你带着棠儿去你母后那坐坐,她才说想棠儿了。”
“是。”萧贺夜应声。
许靖央在心中暗想,当今皇后并非萧贺夜的亲生母亲,而是后立的,听皇帝的口气,他们的关系应当不错。
“这位是?”皇帝终于看见了萧贺夜身后的许靖央。
长公主已经从后面的辇轿上下来了,扶着嬷嬷的手,她走快了几步。
“皇弟,这便是我为你提过的,许家大小姐,神策大将军的孪生妹妹!”
一句话,让皇帝看许靖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
“原来是神策的妹妹!朕看见你的模样,可以料想到你哥哥是何等龙章凤姿的一位人物,真是可惜了……”
皇帝说着,竟格外伤怀。
“阿兄忠君为国,树立了一个榜样,大燕国人才济济,定会能人辈出,还请皇上保重龙体。”许靖央姿态落落大方。
皇帝眼底划过一抹赞许。
长公主笑着问:“倒是你们俩怎么一块来了?许大小姐的家人呢?”
萧贺夜没开口,给了许靖央亲自解释的机会。
“母亲她们出发得早,我落后一步,谁知家中马车损坏,幸得王爷伸出援手。”
长公主亲热地拉着许靖央的手:“原来是这样,这里天寒地冻,你坐本宫的辇轿去参宴,正好顺路。”
许靖央忙说不敢,但皇帝都同意如此。
眼看萧贺夜带着萧安棠上了另外的轿子,许靖央便只能同长公主坐一个辇轿去暖阁。
长公主看见竹影抱着盖布的琴,问了一句:“你的琴?”
“阿兄的,臣女今日想在皇后娘娘办的宴上献艺,聊表敬意。”
“好姑娘,本宫最初见你,就觉得你得体,果真没叫本宫失望。”长公主对她格外亲切。
暖阁里,已经传出了动人的琴声,节奏激荡,如战鼓咚咚。
皇后带着众多妃嫔、诰命夫人,坐在席中。
人人的目光,都望着中间那抚琴的许柔筝。
她今日穿着雅白色的衣裙,脖颈围着一圈白狐毛,秀发乌黑,样貌秀美。
一曲终了,皇后带头夸赞:“好一首《望江平》,本宫竟能想象到,神策大将军抚这曲破阵时的模样。”
女眷们纷纷附和,将许柔筝吹捧到了天上。
许柔筝站起身,轻轻福身:“娘娘谬赞,小女担当不起,只是想起兄长在边关,数次经历危急关头,所以才将担忧之情寄情曲中,还没有兄长的一半优秀。”
众人又是好一番夸赞。
许柔筝心中畅快,面上却很能忍,她知道自己今日出定风头,京中一众贵女都得仰望她风姿。
席间,昌平侯夫人想起那日,她被许夫人推出去顶着压力的事。
这会难免凉飕飕地开口:“如果我没记错,许小姐是许家的养女,神策大将军出征时,你还不在许家,怎么学到的这首破阵曲呢?”
皇后立刻看向许夫人:“这位是养女,那么许大小姐呢?”
许夫人连忙起身解释:“回娘娘的话,因臣妇最近偶犯旧疾,恰好养女柔筝懂得一点医术,便叫她跟在身边。”
“臣妇的长女靖央,出门时因换衣裳耽搁了,臣妇怕误了时辰,便先行进宫了,还请皇后娘娘恕罪。”
皇后笑起来:“姑娘家爱美,人之常情,本宫岂会怪罪,来人,去宫门口候着许家大小姐。”
许柔筝见皇后的注意力,在得知她是养女以后,便从她身上移开了,不由得有些气闷。
但这么多人在这儿,她也不好再表现什么,只能让丫鬟先将琴抬去一旁。
就在这时,门口太监传报——
“皇上、长公主、宁王殿下驾到!”
皇后与众人立即起身迎接。
所有人都要低头含腰请安,包括许夫人和许柔筝。
然而当皇帝说免礼时,她们一抬眼,竟看见许靖央在萧贺夜身后,稳当当地站着。
许靖央裹着暗银色大氅,乌黑鬓发间只有一根玉簪,整个人却好似玉骨天成,清冷英妩。
她竟能克服难关入宫!许夫人脸色微变。
负责饲养红尾鹰的那名仆妇匆匆赶来,手上没哨子,光靠挥舞着臂膀驱赶。
在家丁们的帮助下,好不容易制服了红尾鹰。
许柔筝的耳坠已经被生生扯了下来,左耳少了一小块肉,鲜血潺潺。
她肩膀上的衣服都被挠破,受了巨大惊吓,连哭喊都不会了,只睁着泪水朦胧的眼睛,惊恐地看着手上的鲜血。
“我的筝儿啊,疼不疼?”许夫人心碎的都要哭了!
许柔筝没反应,许夫人知道她吓傻了,急忙让丫鬟将她搀扶回房。
看着许夫人急切担忧的反应,许靖央想起前世。
许柔筝故意豢养这种猛禽,在御花园里将她抓伤。
当时她手背上的伤,连带着粉色的肉都微微外翻。
许靖央想处死红尾鹰,可许柔筝不同意。
许夫人当时怎么说的?
“你自己还不知道躲吗?任由它抓伤你。”
她说的轻描淡写,没有掉一滴眼泪,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着急慌乱。
许夫人担心许柔筝,故而匆匆向宁王叩首告退,就快步走了。
族老走到威国公身边。
“国公爷,听老夫一句劝,这个许柔筝太不吉利,起坛失败祖宗不认,还差点引你们得罪贵人。”
“你若真的欣赏她,留在府中做个不入籍的养女,反正,万万不能让她上族谱,影响我们许家子孙后代的隆运。”
威国公面色奇差,拱手说:“族老,我心里有数,不会糊涂,你放心吧。”
户部侍郎高大人走过来,压低声音:“国公爷,您可是害得臣不浅啊!”
威国公一怔:“又怎么了?”
“你……哎!”高大人无法明说,拱了拱手,甩袖就走了。
方才他被尚书崔大人叫去一旁,狠狠地批骂了一顿。
问他是什么身份,竟给一个不入流的养女做证官。
高大人真是有苦难言,他都是为了卖威国公一个面子,谁能想到出了这种事。
威国公也看出来了,高大人怪罪他。
有什么好怪的?他自己还一肚子气呢!
于是,看见许鸣铮跪在地上发抖,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都怪这个逆子挑事,好端端的非要在起坛的时候动手,等会非得打死他!
“还不把二少爷带下去!”他一声虎呵,家丁们急忙抬着瘫软的许鸣铮离开。
威国公余光看见宁王和崔尚书要走,连忙追过去。
“宁王殿下,今日之事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萧贺夜已经走向前方,连个正眼也没给他。
倒是崔尚书拦住了威国公的路。
“国公爷,早知今日是给养女入族谱,王爷根本不会来。”
“这……到底是何意思,请崔大人明示。”
“王爷惜才,对神策大将军更是另眼相待,这次之所以莅临贵府,是因为王爷听说许府要为神策大将军的胞妹——许大小姐,单开一页族谱。”
崔尚书说完,威国公面色骤变。
为许靖央单开族谱?这怎么可能呢!
“崔大人,这事也怪我疏忽,哪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养女,会惹出这么多麻烦,还请你帮我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。”
眼前的崔大人,是宁王的舅舅,他说的话,宁王肯定还是会听一些的。
崔尚书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:“国公爷谬赞了,臣哪儿帮得上忙。”
说完就走了,留威国公一个人在原地,冷汗津津。
他扭头想找许靖央帮忙,却到处没看见她的身影。
许靖央早就在方才,找了个机会果断抽身了。
剩下的乱局,就让威国公他们去头疼吧。
但是她没想到,宁王萧贺夜会从后面追过来。
府邸里的桃花流溪旁,他二人面对面的影子,倒映在潺潺水面上。
“王爷。”许靖央福身行礼,低着头。
萧贺夜语气听不出喜怒:“听说你跟你兄长是孪生兄妹。”
“是。”
“怪不得会长得如此相似。”
“大家都那么说。”许靖央回答的不温不淡,也挑不出错。
她很平静,纵使心里千军万马,面上也如古井般无波无澜。
“之前在边关的时候,本王不曾见过你。”
“阿兄曾说边关鱼龙混杂,管得严格,不让小女乱走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萧贺夜说罢,也没有再开口,更没有走的意思。
桃花流溪里的水声叮咚叮咚,许靖央的手心渐渐浸出细汗。
“许大小姐,你也习武么?”萧贺夜忽然问,声音沉冷。
许靖央知道他在试探,于是更加谨慎回答:“幼年跟着阿兄一起习过,只是不精。”
萧贺夜颔首:“你兄长曾替本王负伤,对本王有恩,你若有难处,本王愿意伸以援手。”
“多谢王爷,不过,阿兄为王爷负伤不算恩情,只是忠君以报,为国为家而已,小女不能挟恩求报。”
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,萧贺夜倏而笑了声。
许靖央忍不住抬起凤眸,飞快地看了他一眼。
却见萧贺夜剑眉之下,薄眸溢出黑冷的光,看着她的时候,带着锋芒隐隐的审视。
许靖央见过很多气势强劲的人,却没有一个人能比眼前的宁王更甚。
两人上次见面,是在泓水一战,那已经是四年前了。
相比当时,萧贺夜如今气势更加凛冽,像一把学会藏在鞘里的宝剑,没有那么锋芒毕露,可是更加难以捉摸,让人觉得头顶始终悬着一把会落下来的剑锋。
“父皇的生辰要到了。”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。
许靖央一怔,不等她弄懂其中意思,萧贺夜便抬步离去。
远处等着他的崔尚书,朝许靖央的方向拱了拱手,也跟着告辞。
马车上,崔尚书拢了袖子,将手放在暖炉上取暖。
“威国公真是毫无眼色,不顾亲女儿,要去收养女,怪不得自己没什么功名,都是儿子挣来的。”
他语气难免有羡慕之意,尤其是想到自己家里的那个纨绔皮猴,更头疼。
萧贺夜靠坐车壁,深眸淡淡。
“你觉得这个许大小姐如何?”
“尚可,印象不深,但在这许府里,似乎没什么身份地位。”崔尚书说,“孪生兄妹,兄长太过优秀,做妹妹的自然会逊色些。”
萧贺夜扬眉:“是么?看来她确实聪明,今日这招毁认亲,将你也瞒过去了。”
崔尚书怔了怔:“王爷的意思,这场闹剧她才是始作俑者?”
原本觉得不可能,但是仔细一想,这个许大小姐看似受了委屈,实际上事情都利好于她。
弟弟许鸣铮性格狂妄,明日就会传遍京城,必定影响名声;父母看中的养女,再也没机会登上许家的族谱。
还让大家都知道了,她堂堂大小姐,神策大将军的胞妹,在国公府里并无地位,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,少不得要过问。
毕竟现在人人都知道,神策大将军忽然战死,尸骨无存,皇上为此非常伤神。
崔尚书越想越深,更觉得不可思议。
“她这么争,是为了什么?神策大将军是她亲哥哥,许家的人怎敢亏待她?”
“不知,”萧贺夜顿了顿,“神策大将军的衣冠冢立好了么?”
崔尚书点头:“皇上亲自督办,工部一日之内便选好坟茔,轰轰烈烈地安葬了,对了,说起此事,臣想起前两日听到的一则趣事。”
说的就是许靖央那日回京,怀抱血衣,一步一磕头,却不被家仆相认,险些打杀了。
“当时长公主殿下在,昌平侯家的夫人那日也是国公府的客人,臣便是从昌平侯那儿得知的。”
“血衣呢?”
“听说已经葬入许家自己的祖坟里。”
两处衣冠冢,当然是以皇上亲手立的坟茔为准,许家祖坟里的不过是个念想。
萧贺夜大掌抵着额头,薄眸微垂。
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,哪怕是孪生兄妹,个子、长相,都相似极了。
萧贺夜搀扶她的那一瞬,触碰到她指尖上的茧子。
一个姑娘哪怕自幼习武,都不可能四个指腹都有薄茧。
倘若她虎口也有,则证明她多年来都在握枪拿剑,而神策大将军最擅长的,除了拳脚功夫就是红缨枪。
这兄妹俩,有这么相似么?
许靖央专程走到门口,想要相送大伯一家。
许岳山父女俩正在马车旁争执,三姑娘许靖姿不肯上去。
许靖央走过去,就听到许靖姿说——
“爹爹,玉哥儿武考中选榜眼,都过去一年了,至今没有安排官职,二叔既然是威国公了,叫他帮个忙不行吗?”
这天许靖央刚用过早膳。
帘子被挑开,青嬷嬷带着满脸讨好的笑意进来。
“老奴给大小姐请安,夫人递话,说是寻到了您的乳母刘妈妈的下落。”
“哦?前几日母亲不是说,刘妈妈告老还乡,找不着了么?还让我别为此事添乱。”
青嬷嬷双手贴着裤缝,微微弓着身。
“大小姐,您的事,夫人哪样不是放在心上?不瞒您说,上次您提了以后,夫人嘴上不应,可还是派人去寻刘妈妈的消息。”
“您跟夫人是亲母女,那可是心连着心,夫人怎会不疼您,这不,一有刘妈妈的消息,就赶紧让老奴来告诉您。”
许靖央抿唇:“那真是多谢母亲操劳了,不知何时能将刘妈妈接回来?”
“哎哟,大小姐,老奴正要跟您商量这事,听说刘妈妈不肯回来,要想接她,您可能要亲自走一趟。”
许靖央没说话。
青嬷嬷不遗余力地道:“刘妈妈抚养您多年,您亲自开口,她不可能不应,夫人说了,只要她回来,给予应有的厚待。”
“何时去接?”
“就明日,一早儿老奴备着马车,在西角门等您。”
“那好,有劳青嬷嬷了。”
“不敢不敢。”青嬷嬷拱手,告退了。
她走后,竹影拧眉:“大小姐,奴婢听厨娘阮妈妈说,明日老爷夫人要为柔筝小姐开祠堂上族谱,还请了族老来。”
“现在青嬷嬷却来找您说乳母的事,这不明摆着想将您支走吗?”
许靖央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上辈子也是这样,开祠堂上族谱可不是小事,会请来不少近亲,还有族老。
甚至许靖央的大伯一家、三叔一家,都会来。
许夫人怕许靖央闹,勒令全府上下瞒着她。
到了上族谱那日,更是用乳母刘妈妈的下落,将她给引了出去。
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找到刘妈妈的踪迹,只不过编了个由头,骗她出府。
可怜前世许靖央一心想找到乳母,坐着马车赶到京郊,得到的却只是一句“找错人了”。
她再回府时,已是夕阳之际,所有流程都已完毕,许柔筝已经合情合理地冠上许家大小姐的名号。
竹影不解:“大小姐,您既然知道,为何还要答应青嬷嬷?”
“因为兵法里有一招,叫做将计就计,且看着吧,我不会叫她们如意。”许靖央英气清美的面孔,透着寒冰般的冷。
次日。
许夫人早早地醒了,还去许老夫人在世时留下的佛堂里拜了拜。
今天是她的宝贝女儿许柔筝的大日子,过了今天,就真正是她的女儿了。
“菩萨保佑。”她跪在蒲团前,闭眸虔诚念叨。
青嬷嬷进来:“夫人,族老和族亲他们陆续到了,老爷与二少爷正在前头迎着。”
许夫人睁开眼,受她搀扶站起身:“许靖央走了没有?”
“走了,天不亮她就来了,一心想找乳母呢,老奴亲眼看着她上了马车。”
“青嬷嬷,你看,这孩子果真是个没心肝的,一个乳母的下落就让她高兴得找不着北,我生她,可是丢了半条命!”
“还好夫人身边有了柔筝小姐,这才是您的贴心棉袄,夫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。”
许夫人笑起来,抚上乌黑鬓发:“说得不错,走,今天是柔筝大日子,别误了时辰。”
今天许府的祠堂院子里,热闹而隆重。
光是族亲就来了十几人。
还有户部侍郎高大人,被威国公请来做见证人。
这是大燕的习俗,开祠堂登族谱的大日子,除了族亲,还要请来一位没有血亲关系的人。
地位越高越好。
这代表着他也认可此人立入门户。
户部侍郎高大人本跟威国公没什么交情,但近两年随着神策将军立功频频,高家主动拉近了两府的关系。
所以,今日高大人才愿意出席。
许柔筝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,有了上次的教训,她虽没穿那样艳丽的颜色,但还是戴了一对鸽子红宝石的耳坠,作为点缀。
她本就生得皮肤白皙,弱柳扶风,围着狐裘出现时,莲步娉婷,确实吸睛。
许鸣铮走在她身旁,到处介绍:“这位是我姐姐。”
不明就里的人便拱手说了声:“许大小姐,久仰久仰。”
许柔筝也不解释,纷纷应承下来见礼。
只有许家三房的人,知道她不是许靖央,在许柔筝走到他们面前时,许家三爷憨厚的脸上,露出一抹尴尬的笑。
“柔姐儿生得真标致,这是见面礼。”三夫人脑筋转得快,向她丫鬟塞了个锦盒。
许柔筝顺势道:“谢谢三叔三婶。”
许夫人满意的含笑:“三弟、三弟妹,怎么不见大哥和大嫂?”
许三老爷:“大哥的丈人生病,这几日都住在那边,应该是耽搁在路上,肯定马上就到了。”
整个许府有三房,许靖央他们是二房,虽然分家了,但三家隔着墙院,原先还有甬道相连。
但自打许老夫人去世,大房大夫人带人堵死甬道,平时各过各的,也就逢年过节偶尔走动。
威国公派人来,让许夫人带着许柔筝,前去给户部侍郎见礼。
站在许家三老爷身边的五小姐嘟囔:“她什么时候变成大姐了?”
三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。
“今天这个场合,不该说的别说。”
此时,许府门口,一辆马车停稳,许家大老爷撑着拐杖下来。
今日他女儿——许府三姑娘许靖姿,陪着他。
“爹爹,母亲说了,叫我们送了礼,就快快回去,别管他家闲事。”许靖姿交代。
就在这时,旁边传来一道声音。
“大伯?”
许家大老爷回头,看见许靖央从马背上下来。
“靖央,你怎的没在府中?”他有些惊讶。
许靖央大大方方一笑:“母亲让我去接乳母刘妈妈回家,我嫌马车慢,就将车卸了自己骑马去,跑到一半想起没问地址,便又返回来了。”
说着,她好奇地问:“大伯怎么来了?”
许家大老爷神色复杂地看着她:“你不知道?”
“知道什么?”
“大姐姐,你爹娘要收养别的女儿咯!”许靖姿年少嘴快,直接说了出来。
竹影连忙起身,走去门口。
她挑帘:“二少爷,大小姐还未更衣梳洗,您不能进去……啊!”
话音未落,她直接被气冲冲闯入的许鸣铮,撞得踉跄后仰。
眼看着要狠狠摔在地上,许靖央抬脚,将靠椅踢至竹影身后,稳稳地接住了她。
她动作极快,只用了一瞬间,许鸣铮还未完全进来。
等到他露头时,有什么利器擦着他的耳朵斜斜地飞了过去。
许鸣铮一愣,扭头去看,竟是一根筷子,深深地钉入了门框里!
“许靖央,你这个害人精,还敢跟我动手?”他更加怒不可遏。
许鸣铮眼下十七岁的年纪,却已经成为了巡防司中的一员干将,可谓是年少有为。
虽然做的是巡城的活,但再往上晋升,便是宫中的御林军了,若步步高升成为御林军统领,那可是天子近臣。
寻常人家的孩子,根本进不了巡防司,就算考核,也要武考三关都通过才行。
许鸣铮从十五岁开始就参加武考,屡屡不中。
在神策将军去世后,许将军荣封威国公,许鸣铮马上就被巡防司破格招用。
他昨天不在家,正是因为去巡防司报道了。
许靖央仍然静坐在桌子边,沉冷的凤眸,不带任何感情。
“嘴巴放干净点,我若是害人精,你又是什么东西?”
“呵,你也配跟我相提并论?我都听母亲说了,你一回家就闹得全家鸡犬不宁,昨天是我不在府上,否则岂能容你耀武扬威。”
许靖央闻言,啧的一声。
她面上充满不屑的神情,刺激着许鸣铮的心防。
“怎么,你以为我吓唬你?我警告你许靖央,你回家可以,但是你不许再让柔姐姐受丁点委屈。”
他抱臂,命令一般:“从今天开始你在这个家里,夹起尾巴做人,别给爹爹母亲添麻烦,否则,休怪我对你动手。”
“就凭你?”许靖央持勺喝粥,面不改色。
许鸣铮彻底被激怒,一张气血方刚的少年面孔,充满阴森的怒火。
“害人精,你果真猖狂!”说罢,他抬拳就扫来。
许靖央根本不躲,只轻轻一抬胳膊,便挡住他奋力一击。
随后,她借力打力,一拳抵在许鸣铮手背上,竟将他打得连连倒退,后腰撞在凸起的柜角上,瞬间疼出冷汗!
许靖央拿帕擦拭唇角:“太慢了,你这副身手,怎么进的巡防司?”
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。
许鸣铮气红了眼,劈手拔出腰间佩剑,就朝许靖央刺来。
他招招狠辣,专攻心房和腹部位置。
许靖央不慌不忙,起身躲避,借着圆桌的优势,让许鸣铮根本近不了她的身。
许鸣铮急了:“懦弱!有本事过来,我们真功夫比一比!”
许靖央不理会他的叫嚣,伸手一扯,桌布被顺势带下。
让人惊讶的是,原本放在桌布上的那些碗碟,竟好好地又落了回去。
许靖央将桌布抛手甩了出去,犹如一张网,兜头罩住许鸣铮。
他拼命挣扎,但,还没等挣脱,就被许靖央裹成了一个蚕蛹。
许靖央毫不客气,拳头如雨点般,击打在许鸣铮腹部,只用了五分力道。
打了七八下,她才收手,许鸣铮倒在地上,呕出一口鲜血。
“害人精!你敢打我,爹爹母亲不会放过你!”他声嘶力竭。
许靖央垂眸站在他面前,低声嘲弄,似漫不经心的语调:“就你这样的能耐,放在军营里,是当沙包的命。”
许鸣铮瞪大眼睛。
“你,你竟敢恃功自傲?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!当初若不是我岁数小,轮不到你替父从军,拿了九世功勋的人也只会是我!”
竹影吓得脸色发白,扑上前,用帕子堵了他的嘴。
许靖央赞许地看她一眼:“把他扔出去。”
竹影连拖带拽,把许鸣铮弄去了院子里。
不一会,院子门口接二连三进来两三个小厮,将嘴里骂骂咧咧的许鸣铮扛走了。
竹影放下帘子,有些紧张:“大小姐,老爷和夫人一定会生气的。”
许靖央已经坐回了位置上,慢吞吞地喝粥。
“不急,我等他们来。”
饭要一口一口吃,事当然要一件件做。
她却发现,自己手在发抖,勺子都拿不稳了。
许靖央摊开手掌,望着微颤的指尖。
方才,好想就那么杀了他。
她杀意太盛了,刚刚用尽全力,才克制住自己,没有当场要了许鸣铮的性命。
否则那根筷子,不是钉入门框里,而是插进许鸣铮的头颅内。
她从不失手,除非她手下留情。
许靖央攥紧指尖,长舒一口气。
不急,慢慢来,就让他这么死了,太便宜他了。
上辈子她回家以后,许鸣铮也口口声声骂她是害人精。
起初她不明白,明明十四岁那年离家时,还会哭着喊舍不得姐姐的亲弟弟,怎么就如此憎恶她了。
后来她才知道,是因为许柔筝总跟许鸣铮说,他不如姐姐。
若他争气,还有许靖央什么事?
许柔筝树起对立,在许鸣铮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攀比的种子。
许靖央的功劳越高,在许鸣铮那儿,她就越可恨。
恨她是一座无法越过的高山,恨她给全家人带来了功劳,恨她身为女儿身却比他出色。
竹影去拔筷子,双手一起使劲,脸都憋得通红了,才将那钉入门框的筷子拔下来。
吃过饭,许靖央平心静气去练字。
练字能修心忍性,她这一身杀伐气太重,要学会内收和隐忍,徐徐图之,方为用兵上策。
快晌午的时候,许夫人那边来人传话。
“大小姐,老爷夫人让您去主院。”
竹影回头看了一眼桌子边的许靖央,她仍在练字,充耳不闻窗外事。
一炷香后,方才那个小丫鬟又来请了。
这次她哭哭啼啼地跪在门口:“大小姐,老爷夫人说,让您过去,您就去一趟吧,若是奴婢还没有将您请过去,老爷会扒了奴婢的皮!”
门帘掀起,许靖央穿着淡青色的衣裙,清冷地立在门口。
“你叫什么?”
“奴婢夏早……”
许靖央记得这个名字,夏早是许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鬟。
上辈子许靖央抵死不嫁去幽州,府中下人们议论此事时,这个小丫头曾站在许靖央的立场,帮她说过话。
后来传入了许柔筝的耳朵里,没过几日夏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水井里。
许靖央让竹影将夏早扶起来,转而朝主院走去。
夏早擦去泪水,连忙跟上,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:“大小姐,二少爷吐血,老爷气得摔了茶盏,您一定别跟老爷顶嘴。”
许靖央没说话。
进了主院,屏风后传来许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声——
“她难道是来讨债的灾星,我们全家何曾愧对她,竟让她对铮哥儿下手这么狠!”
威国公的声音响起:“一会她来,我打断她的腿!”
太子温和的面庞转向许靖央。
“许大小姐说的倒也没错,郎中诊病,竟敢蒙骗主人家,确实该死。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,让跪在地上的郎中吓得肝胆俱裂。
他拼命磕头:“太子殿下!小人是无辜的啊!小人都是受人指使!”
性命攸关之际,再多的银子收买也没用了,郎中知道他不坦白就必死无疑。
太子看似温和,实则幽凉的目光,扫过许家人。
却见他们脸色各异,强作镇定,然而,唯独许靖央,清美英气,立在那背脊笔挺,犹如一把不屈不折的玉骨。
看来她问心无愧,有意思。
太子正要说话,许靖央却道:“谁指使,你不妨直接指出来,否则,就是大放厥词,污蔑皇上钦封的国公,你罪加一等。”
许夫人几欲昏厥。
疯了!真是疯了!许靖央不要命了,她真的要害死全家人!
她腿软,身后的许柔筝连忙顶住了她。
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,否则真让太子看出问题了。
威国公深吸一口气,粗声训斥:“靖央!太子殿下跟前,不得放肆。”
太子态度平和:“国公爷何必训斥许大小姐,孤看,她做法得体,这个郎中若真被你们府中人收买,那可得尽快解决,否则留在身边便是祸患。”
他深黑的眼神看向郎中。
“说。”
一字千钧,郎中脸色苍白如纸。
他抬起颤抖的手,缓缓指向许夫人的方向。
许鸣铮吓得失了魂,一屁股坐在地上,碰到身后的垂帘。
没想到,方才藏在帘子后的刀山竟直直地倒下来,郎中措不及防,血溅当场。
“啊——!!!”许柔筝尖叫。
许夫人捂住嘴,瞪大眼睛,满脸惊恐。
郎中捂着呲血的脖子,睁着眼,扑通倒下。
侍卫们立即涌进来,护卫在太子身前。
太子自打进来到现在,头一次皱了皱眉。
“这屋内怎会有刀山?”
许靖央不慌不忙回答:“臣女的弟弟铮哥儿从青元子道长那得来一个偏方,说是由我背父亲八字走刀山,替父受罪,就能使父亲双腿痊愈。”
她提裙跪地,语含抱歉:“方才太子殿下来的突然,我们尚未收好利器,惊着殿下,还请殿下恕罪。”
太子看着她,出了这种事,威国公都吓得僵住了,只有许靖央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死一个人对她而言,竟然如此寻常?
“许大小姐无需自责,孤不会责怪,只不过这个偏方听来实在稀奇,虽典籍里曾说,子女的血肉入药,能痊愈父母的伤势。”
“但,首先也得药方正确,这郎中自称行医,却敢因收买而口出狂言,死不足惜。”
太子伸手,示意许靖央起身。
许靖央还没动,太子就话音一转:“方才这郎中想指认谁?”
他漆黑温和的目光,看向许夫人。
许夫人扑通跪在地上:“殿下明鉴,臣妇怎么会收买郎中,去害自己的丈夫!”
威国公语气虚弱:“是,是啊,肯定是这个郎中故意编排病症,想要从中牟利,结果被殿下发现,还想拉个垫背的,真是可恨!”
太子不语,只一味地看着许靖央。
“孤想听听许大小姐的看法。”
“臣女的看法是,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地相信一个郎中,连续两次请他过府,为父亲治腿。”
许靖央说的话,差点让许夫人当场昏迷。
这个逆女!!!
非得让她死才行吗?
许夫人看着她,极力控制着声音不哆嗦:“靖央,我可是你母亲!”
许靖央眼底划过冷笑。
现在想起是她的家人了?
“母亲,我自然知道,您疼爱我,就如同疼爱铮哥儿一样,叫我走刀山,都是因为您糊涂了,为了父亲的病,着急的失去了主见,才会被郎中欺骗,对不对?”
许靖央声音低柔清冽,带着善解人意的关怀。
眼下这个情况,许夫人只能跟着点点头。
没想到,许靖央忽而呵斥许柔筝。
“许柔筝,你这卑贱之女,胆敢串通郎中,谋骗父亲,从中获利!”
她清冷面色,威怒滔天,打了个许柔筝措不及防。
许柔筝嘴唇张了张,面上毫无血色:“我,我没有,不是我……”
她甚至看向许夫人,拽着她的衣袖:“母亲,您知道的,我没有收买郎中!”
许靖央转而向太子拱手:“殿下,方才郎中倒下之前,分明指着她的方向。”
“试想臣女母亲怎会故意欺骗父亲,一定是有人先骗了她,许柔筝向来以治好臣女父亲的双腿挟恩图报,在府邸里更以小姐身份自居。”
“父亲,您说呢?”许靖央陡然把话锋丢给了威国公。
许夫人苍白着脸看向威国公,眼神里流露出恳求。
威国公却一心想要摆脱太子的怀疑。
“没错!靖央说的对,是这卑贱的养女,跟郎中里应外合,逼我感恩她治好双腿,在府里享受着荣华富贵。”
许鸣铮陡然出声:“爹爹,您怎么能……”
“殿下!”威国公急忙打断许鸣铮的话,“求您做主,赐死许柔筝,为臣主持公道啊殿下!”
他在床榻上叩首。
太子扭头,看向许夫人和许柔筝。
许柔筝眼睛含泪,拽着许夫人的袖子,无助的眼神又看向威国公。
太子声音淡淡:“此女若真这么做,联合郎中戏耍威国公,这种劣事,孤不能容忍,应当处死。”
许柔筝膝盖发软,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。
她抬眸看向许夫人:“母亲,母亲……”
她轻声呼唤:“我没有啊,您知道的我没有……呜呜……”
许鸣铮心急如焚,眼眶充血:“郎中的事,跟柔姐姐无关,是我!”
话音未落,许夫人就狠狠甩开许柔筝的手,上前给了许鸣铮一巴掌。
“混账东西,”她指着许鸣铮骂,“事到如今,你还包庇她?”
许夫人扭头,含泪怒骂:“我们以为你当真治好了老爷的腿,将你当做自家小姐般养起来,你竟联合郎中骗我!”
许柔筝趴在地上,泪痕犹在,神情却愣住了。
她,成为了弃子?
许靖央看见,眼底划过一抹轻蔑的讽笑。
看来她母亲许夫人,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,权衡利弊,选择牺牲代价最小的人。
太子叹息:“确实该死,来人,将此女拖下去,杖毙。”
许靖央顿了顿:“往后在我这,你来去自如,只是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,务必出手便好,其余的地方,我不会约束你。”
寒露却拱手:“请大小姐尽管吩咐,王爷既然派奴婢来,奴婢就会对您尽心尽力。”
“好,”许靖央凤眸里流露赞赏,“竹影,你带寒露去她的房间,顺带跟她说一说府中事宜。”
“是,大小姐。”竹影跟寒露双双退下。
许靖央沉吟地思考片刻。
寒露这样的死士,萧贺夜将她派来,既是帮手,也是眼线。
在寒露面前,许靖央还是要防备一手。
*
黄昏,夕阳洒下血红的照影。
威国公府的厨房里,热锅火灶,轰隆隆地开响。
厨娘们各自忙碌,准备着各个院子里的饭菜。
管事阮妈妈占着一处大灶使用,但还未点火,就被人一脚踹去旁边。
“哎哟!”阮妈妈就地滚了个跟头,疼的龇牙咧嘴。
她囫囵爬起来,立时骂道:“谁啊!”
待仔细看去,竟是青嬷嬷带着几个人,对着她叉腰怒视。
阮妈妈脸色骤变,连忙跪在地上:“青嬷嬷,不知道是您,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?”
青嬷嬷眼神轻蔑刁钻。
“你这锅上的血燕窝,是给谁炖的?”
“是潘姨娘院子里要的,”阮妈妈仔细解释道,“潘姨娘体寒,老爷体谅她,让丫鬟送来的。”
“我且问你,现在是什么时辰?厨房到底做不做饭?”
“青嬷嬷,我只用了这一个灶……”
青嬷嬷冷笑,打断她的话:“燕窝而已,什么时候吃不能吃?非得现在占着灶?难道不知道我们夫人这几天身体不好,需要煮药么!”
阮妈妈愣住,指着旁边六个大灶四个小灶。
“青嬷嬷,那边还有几个灶可以用……”
话音未落,又遭青嬷嬷的大脚狠狠踹一跟头。
阮妈妈重重撞在菜架子上,掉了一头的白菜。
她疼,但是不敢吱声,青嬷嬷可是夫人身边的掌事大嬷嬷,没人敢得罪。
周围的厨娘们和帮厨小丫鬟,都不敢说话,低着头战战兢兢的。
青嬷嬷颐指气使:“你们都给我听好了,夫人的事,就是天大的事,潘姨娘要吃燕窝,也得等夫人不用灶的时候再吃!”
“谁要是让夫人等着,别怪我对她不客气,听懂没有?”
一次狐假虎威,足以吓得所有人点头,纷纷表示衷心。
青嬷嬷朝阮妈妈翻了个白眼:“没眼色的东西,今天开始,你也不用做厨房的管事了,你就跟这些小丫鬟一样,做帮厨杂役吧!”
说着,带人扭头离开。
她走后,其他人才敢上来扶起阮妈妈。
“这个青嬷嬷太过分了,仗着夫人在家里说一不二,她也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。”
“哎,最近老爷频频去潘姨娘那儿,夫人要给姨娘下马威,神仙掐架,为难的却是咱们这些小鬼。”
听着大家议论纷纷,阮妈妈眼底闪过一抹阴翳。
“呸,”她轻轻啐声,“有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夜深了。
威国公陪夫人吃完晚膳,就来了潘姨娘这里。
潘姨娘今年三十,是前几年威国公得封赏时,朝中有大人巴结他,刻意给他送来的美人。
可惜美人进府四五年,肚子仍没个动静,威国公以为她不能生,将她当做解乏的玩物。
好在潘姨娘老实本分,从来不吵不闹。
“老爷,这酒温好了。”潘姨娘玉手挑起珠帘,头戴两粒小珍珠进入内室,为威国公添酒。
刚刚在许夫人那,威国公已经喝了两杯薄酒。
这会儿面色有些醉意,抓着潘姨娘白皙的手,攥在大掌里。
威国公看她如此温柔小意,事事顺从,免不了几分怜爱。
“你怎么这样素简,连个珠花发钗也不戴?”
“妾身不喜铺张浪费……”潘姨娘江南人,说起话来气质绵软,“而且戴多了,夫人会不高兴。”
“这话怎么说?”威国公放下酒杯。
潘姨娘:“前几天老爷体谅妾身身体不好,给了妾身两窝血燕,今晚青嬷嬷叫人把血燕砸了,说妾身占了灶,影响夫人喝药。”
威国公骤然拧眉。
不悦的情绪只闪过须臾,他就轻描淡写地说:“你也多多理解饱含吧,夫人她身体这些天不好。”
威国公最讨厌府邸里乱套,遇到什么事,要么不管不顾,要么和稀泥。
只要不涉及他自己,别传出去被人看笑话,后宅闹翻天他都不管。
潘姨娘笑得面不改色:“妾身知道,夫人也不容易。”
“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好,下次避开她用药的时间,再派人煮燕窝,来,陪我多喝几杯。”
一壶酒下肚,两人都有些醉意了。
潘姨娘让丫鬟去再热一壶酒来。
打更人敲更的声音,远远传来时,许靖央还在练字。
竹影进来换烛芯:“大小姐,子时了。”
就在这时,不知哪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呼救声,响彻黑夜。
虽然离得远,可那人叫得锥心,十分骇人。
竹影拍了拍心口,走到门外去:“谁大半夜的叫嚷,真吓人。”
许靖央穿上薄披去了院子里。
她朝潘姨娘的院子方向看去,熊熊火光照彻黑夜。
春云匆匆赶来:“大小姐,不好了,潘姨娘的院子起火,老爷还在屋内!”
许靖央带人过去的时候,许夫人恰好也扶着青嬷嬷的手快步走来。
春意微寒的黑夜中,青嬷嬷身后的丫鬟提着灯,把许夫人的脸色照的苍白如纸。
她一进潘姨娘的院子,就揪住家仆问:“老爷怎么样?老爷救出来没有?”
家仆瑟瑟发抖,不敢说。
许夫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她扭头看见许靖央提灯站在那,发了疯似地扑过去,恶狠狠揪住她的领子。
“你既然来了,为什么不冲进火场去救人!那是你父亲!你父亲啊!你敢见死不救,你这个白眼狼!”
许鸣铮和许柔筝也纷纷赶来,听见许夫人的话,许鸣铮恨不得过来跟许靖央拼命。
“你这害人精!自打你回府以后,就没发生过好事,父亲被困在火场里,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站在这儿?!”
竹影要冲进院子里,谁曾想几个婆子拦在门口,狠狠一推搡。
将竹影推的摔了个趔趄。
“谁敢动小姐的院子?”婆子们凶神恶煞。
竹影有些狼狈,回头看向许靖央。
却见许靖央一动未动,神情坚且冷。
竹影下定决心,囫囵爬起来,抄起一旁花圃里的石头,就朝那些婆子砸了过去。
“这府邸里只有我们大小姐一个小姐!”竹影豁出劲,吓的婆子们四散躲开。
她闯进去连打带砸,许靖央眼底划过一抹认可。
这里不是她的家,她回的是龙潭虎穴,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。
如果竹影事事都要依靠她,自己立不起来,那注定不适合生活在这里,也无法成为她的战友。
主院的屋子里。
许夫人和许柔筝抱着,哭成一双泪人。
“母亲,如果不是我佯装晕过去,今日怕没命再见您和爹爹了。”
“好孩子,你受了天大的委屈,什么也别说,好好躺着休息。”
“可是……姐姐容不下我,我不能给您和爹爹添麻烦,要不您将我送走吧。”
“不行!”许夫人情绪激烈起来,“这儿就是你的家,别再说这样的话了,娘的心都要疼死了!”
许柔筝倒在许夫人怀里,又是一阵痛哭。
威国公在旁边皱着眉头,满面阴寒。
“没想到,靖央这么没规矩,她在边关竟敢假死回家,还不跟我们说一声,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!”
许柔筝哭声渐停,弱弱说了句:“是啊,姐姐还那么年轻,倘若留在边关,再挣十年功勋,也是够的。”
听到这里,威国公恨恨拍桌,直道可惜,心里的三分火,也被拱到了七分。
再来十年荣光,他跻身三公都有希望。
威国公只是荣誉之名,倘若能成为太傅或太师,才是真正的名垂青史!
可偏偏,现在许靖央回来了,还一点不跟他商量!
许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。
“她已经回来,还断了后路,就不能再送回边关,干脆将她送去我娘家冀州。”
“不行,长公主知道她是寒儿的孪生妹妹,若送走她,只怕惹来非议。”威国公摇头。
“那怎么办?”许夫人急了,“筝儿是绝不能送走的,她陪了咱们十年,还治好了你的腿。”
威国公手背后,在屋中来回踱步。
许柔筝看了看夫妻二人面色。
“爹爹,母亲,叫姐姐留下来吧,我不跟她争,事事都让她。”
许夫人瞬间红了眼,抱住许柔筝的肩:“这样你太委屈了。”
“只要爹爹母亲不为难,筝儿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?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好。”
母女二人又抱在一起啜泣。
“够了!都别哭了,她回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,只要她听话、老实,翻不出风浪,你安排人,看紧了她。”威国公说。
许夫人刚要点头,管家在门口跪着通禀。
“老爷,夫人,不好了,大小姐让人砸了柔筝小姐的院子!”
“什么?”威国公赫然起身。
许柔筝拉住他的袖子:“爹爹,您别跟姐姐生气,院子我让给她。”
威国公甩开手,怒不可遏:“刚回来就耍威风,这次我若不制住她,她更无法无天了!”
说着,又让管家去请家法,便大步迈了出去。
许夫人怜惜地扶着许柔筝:“好了,这事你别劝,她让你在长公主面前丢了颜面,你爹爹去教训她一顿也应该的。”
“母亲,我不怪姐姐,只怕爹爹把她打坏了,传出去让长公主知道。”
“还是你想的周全,我去瞧瞧。”
许靖央让竹影把屋子几乎扔空了。
就剩下简单的桌椅,和床架子。
威国公怒气冲冲握着棍子进门的时候,看见许靖央气定神闲地坐在椅上喝茶。
“逆女,你……”
他正要发作,谁料许靖央猛地将茶盏放在桌上。
她呵了声:“父亲,母亲,你们好生糊涂!”
这话说的自带雷霆般,让威国公夫妇二人愣了愣。
竹影在他们身后关上门,守去了门外。
许靖央不疾不徐:“家中要认养新妹妹,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一声?”
“这是小事,你在前线,我们岂能乱你军心?”威国公说。
许靖央摇头:“我因不知情,在回来的路上同长公主说,咱们这一房,唯我一个女儿,方才长公主看见她,我险些不知怎么解释。”
听到这里,威国公脸上怒火散了大半。
“那你也不该将你妹妹住的院子打砸成这个样子,回来就闹,你眼里还有规矩吗?”许夫人指责。
许靖央黑白分明的眼神扫过去。
“我不砸?难道等着长公主知道,父亲母亲养了个女儿,代替我大小姐的身份,一直不明不白地住在府里?若顺藤摸瓜查下去,害的是谁?”
威国公面色一僵。
“你说的太严重了,不至如此!”许夫人道。
许靖央冷笑:“不至于吗,母亲,刚刚那些婆子口口声声,说这里是小姐的院子,你们养了她多久,才能让府邸这些奴仆上上下下只认她?”
许夫人语气顿了顿,无从反驳。
最后,只能牵强解释:“她会医术,治好了你父亲的腿,下人们由此才认她。”
话音一转,许夫人又指责:“你既然知道了筝儿的身份,刚刚就不该在长公主面前刁难她。”
许靖央面色冰冷:“是我让她穿红氅的吗?”
许夫人哑口无言。
“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假死回京,为何不先跟我们商量!”威国公问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。
“没时间商量,不得不回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再不走,皇上便要赐婚我与公主,你们谁能替我去娶?”许靖央平静冰冷的语调,却像一道惊雷。
吓得威国公和许夫人双双白了面孔。
许靖央没有说谎,她确实听到了风声,是韩豹回京述职后回来告诉她的。
大战平定,神策大将军威望太高,在民间也颇有名望。
这样的优秀栋梁,若不想让他功高震主,皇上只会给他两个选择。
第一,要么死,第二,要么变成自己人。
很显然,皇上不愿牺牲神策大将军这样的人才,便想到了嫁公主这样的办法。
再加上许靖央十年风霜,大战已定,她对功名没有追求了,便干脆假死回京。
她十四岁离家,对缺失的亲情有着无限向往。
可前世的遭遇,给了她当头一棒,她彻底清醒。
威国公两片嘴唇几次张了张,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“你做得对,这事得果断。”好不容易,他发话了。
许靖央瞧着他手里的家法棍,稍稍扬起长眉。
“父亲,你拿着家法棍,莫不是要来打我的吧?”
四个丫鬟对视一眼。
夏云说:“让春云姐和秋云去吧,她们两个稳妥,能不给大小姐丢人。”
春云却道:“还是让夏云和冬云去,她们两个办事麻利。”
这四个人互相推诿,倒是都夸赞对方。
许靖央的目光落在冬云身上。
“冬云,你年纪最小,平时听竹影说,你是最勤快的那个,既然这样,我就带上你,剩下一个人,你来决定。”
冬云小巧的脸上,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。
她低了低头:“谢谢大小姐,可否容奴婢考虑半日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许靖央点头。
旋即,她又当着四个丫鬟的面吩咐竹影:“去拿件时兴的云缎给冬云做身衣裳,再给两支钗,毕竟是去长公主府参宴,不能像上次一样太寒酸。”
竹影立时捧上托盘,那云缎色泽粉嫩,她们只见过许柔筝身边的大丫鬟穿过这样的料子。
冬云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。
“奴婢谢过大小姐!”
许靖央让她们四个退下了。
四个丫鬟回到屋子里,桂妈妈已经等了会。
得知大小姐让她们互相举荐,桂妈妈当即说道:“这是想让咱们起内讧,你们四个可不能当真!”
去长公主府的机会多么珍贵,多少丫鬟到死都没能有那个福分。
说不定走运被贵人所喜欢,飞黄腾达只是瞬间的事。
冬云听了桂妈妈的话,马上把自己得到的料子和首饰都交出来。
“大小姐给的,我都不贪,我跟三位姐姐一条心,她别想挑拨我们。”
桂妈妈:“大小姐自从回府就惹了不少麻烦,夫人想要惩戒大小姐一番,到时候就全靠你们里应外合了。”
夜里用膳的时候,冬云进门,跟许靖央道:“大小姐,奴婢想好了,秋云老实本分,奴婢和她一起陪大小姐去长公主府赴宴。”
许靖央颔首:“好,那明日你二人陪我出门一趟。”
初七的日子,是许家全府一起祭祖的大日子。
许靖央不被允许出席,也不着急上赶着去。
她反而领着竹影,还有冬云和秋云两人,去了街上的书铺。
先给竹影买了一些简单习字的书,又去了趟首饰店,挑了三块细长玉佩出来。
回府以后,许靖央让她们一人拿一块。
“从今天开始,秋云和冬云跟竹影一起,学着管账。”
“皇上赏赐的铺子里,我新招了管事,一会就会来,竹影带着秋云和冬云去认认脸,以后他们但凡再来报账,叫他们看见你们的玉佩,就知道你们是我身边管事的人。”
秋云和冬云闻言,格外惊讶。
“大小姐……让奴婢们帮您管库房?”
竹影没好气道:“怎么,你们还不愿?”
许靖央:“我身边就竹影一个丫头,伺候不过来,培养好你们,我便省心许多。”
秋冬二人立时谢恩。
没过一会,果然有下人通报,说是来了两个管事。
许靖央让竹影带着她二人去了。
一直到两个时辰后,竹影才回来。
“事情办得怎么样?”许靖央一边练字一边问,头也不抬。
竹影走到身边,低声说:“她二人都表现得格外积极认真,奴婢不跟她们争风头,冬云就更卖力。”
一切都如许靖央料到的那样,秋冬二人必定会趁着现在,博取她的信任。
所以她们根本没有怀疑,许靖央找来的不是管事,而是请大伯母随便找来扮演管事的人。
真正的账目,除了竹影,旁人也接触不到。
那厢,秋冬二人回到四个丫鬟住的偏房。
春云和夏云两人没能跟着出门,在屋子里憋了一天。
本来是想等秋冬二人回来之后再问问情况,却没想到,看见秋冬二人衣着焕然一新,手里拿着账簿和算盘,腰间还别上了玉佩。
“你们两个……莫非是被大小姐用好处收买了?”夏云急忙问。
秋云马上摘掉玉佩:“大小姐说了这叫对牌,只在咱们飘花院用。”
冬云跟着说:“要博取大小姐的信任,就得样样顺从,大小姐就快全然信任我和秋云了。”
还没说完话,竹影来了,四人连忙恭敬闭嘴。
竹影:“秋云、冬云,你们两个搬去大小姐屋子旁边的耳房,夜里轮值的事,就交给春云和夏云。”
一句话,就将她们四个人的身份区分开来。
能住在大小姐屋子边的,只能是心腹。
秋冬二人对视一眼,马上收拾东西,跟竹影走了。
她们离开后,夏云气得踹了一脚桌子。
“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,真以为能挑拨我们?”
“得时刻盯着秋云和冬云两人,别让她们被一点好处迷了眼。”桂妈妈说。
一转眼到了初十,眼瞧着要十五去长公主府赴宴了。
冬云却没料到,这日她去给大小姐请安,竟被竹影拦在门外。
“将大小姐给你的对牌交出来,往后你不用再管库房了。”竹影语气很冷。
冬云惊讶:“为什么?竹影姐姐,我哪里做得不好,还请明示。”
这些日子,她走路都渐渐能趾高气扬的了。
嫡小姐身边的大丫鬟,她跟竹影也几乎没区别,更让冬云感受到了被大小姐信任的重要。
竹影瞥她一眼,冷笑:“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!懒得废话。”
冬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,就被竹影一把扯去腰间的玉佩。
这时,秋云从屋内出来,手上多拿了一样镯子。
冬云瞧见了,登时眼眸睁圆。
傍晚的时候,许靖央正在用膳,听见院子里一片嘈杂吵闹。
她放下筷子:“竹影,外面怎么了?”
竹影去窗子附近朝外看去,顿时笑了。
“大小姐,冬云跟秋云打起来了。”
许夫人不解地看着他。
“此话何意!?”
“你还好意思问?我且问你,今日在国寺里闹事的彭虎,是谁找来的?”
许夫人捂着脸,眼神忽而闪烁不定,心虚的睫毛发颤。
许柔筝:“爹爹,这跟母亲无关……”
“闭嘴!”威国公怒喝,“我只问她,让她自己说!”
他生气时,看谁都不顺眼。
事已至此,许夫人也不想再瞒着,索性彭虎必须解决,威国公肯定要知道!
她揩去嘴角的血沫,扶着许柔筝的手站起来。
“是我安排的,又如何?”
“为什么!你破坏了靖央的名声和清白,对咱们威国公府有什么好处?”
“老爷,我又没做错!如果不这么安排,你以为靖央那个脾气,会甘心嫁给吕家的公子吗?”
许夫人说到这里,委屈地哭了出来。
她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许家,结果还挨了威国公一巴掌。
许夫人:“吕家身份低,那吕家公子又是二娶过的,靖央必不肯依从这门亲事。”
“我就想着,叫彭虎先跟她传出些不好听的绯闻,到时候舆论逼迫,她不会好受。”
“这个时候再将吕家公子抬出来,这是她眼下能选择的唯一良配,靖央定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,同意这门亲事,我们将她送走,就轻而易举了。”
威国公狠狠拍桌,气得额头青筋毕露:“这就是你的主意?你这愚蠢的妇人,要做这种事也不跟我说一声,你可知,皇上都知道了,专门为此事传召我!”
许夫人惊讶:“这么小的事,也值当惊动皇上?”
不就是国寺里抓住一个登徒子的事吗,皇上还要亲自过问?
她忙问:“皇上可有为难老爷,他说了什么?”
一提这个,皇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皇上什么也没说,我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,正因为如此,事情才格外严重,皇上用软手段警告我,再有这样的事,他肯定绝不客气!”
叫他一直吃御膳,绝不是恩赐,而是一把悬在脑顶的铡刀。
仿佛在反复问威国公:知不知错?
威国公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,全都是家中这个蠢妇害的!
“我没想到会闹的这么大……”许夫人后悔了。
她以为,最多是罗夫人知晓,而罗夫人性情严肃,并不爱说人长短。
谁能想到竟然连皇上都知道了。
“现在皇上觉得我们亏待寒儿的亲妹妹,等着我们拿态度!你自己瞧着办吧!”
威国公转身要走,许夫人连忙拽住他衣袖:“老爷,您不管了?可三弟妹还关在牢里,还有那彭虎,必须处理。”
“现在知道怕了?早干什么去了!”威国公愤愤离去,再度把帘子甩的砰响。
许夫人脸色发白,踉跄两步,跌坐在椅子上。
许柔筝看她紧攥自己的手,低声安抚:“母亲,您别着急,爹爹只是说气话,不会不管的。”
威国公比任何人都希望保全国公府的名声,他一定会让彭虎死。
许夫人眼泪簌簌,脸颊微肿,万分难受。
许柔筝:“大姐姐竟以死相逼,叫这事没法收场了。”
听到这话,许夫人立时含着泪问:“筝儿,你说这事我做错了吗?也是老爷同意将靖央嫁出去,我才早早地操办这件事。”
“那吕家公子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,他算是他们那一房的独苗,靖央嫁过去就是主母,难道我还对不起她?”
许柔筝摇摇头:“母亲待她很好,爹爹也没怪你,只是怪咱们没提前跟他商量。”
许夫人兀自喃喃:“她都二十又四了,吕家是她能选择的最好的门第,放眼整个京城名门,谁会要个老姑娘!”
“又是从边关回来的,就是长得有些姿色,但规矩很差,我都是为了她啊,怎么没人理解我的苦心。”
许夫人边说,边哭得厉害。
最后更是拍打心口,想将堵在喉咙的那一口淤堵之气舒出去。
她嫁给威国公二十多年,从未挨过他的打。
今天彻底将她的面子打落了。
越想,许夫人越觉得一口气上不来,心头的位置突突跳。
许靖央就是她生的讨债鬼。
许夫人哎的一声没叹完,就昏死过去。
瞧着她面如金纸,从椅子上滑倒,许柔筝惊呼:“快来人!母亲晕倒了!”
主院一整夜兵荒马乱,许靖央却睡了个好觉。
第二天她门窗紧闭,长公主身边的张嬷嬷上门慰问,许夫人病着不出席,府邸里没有女主人招待贵客,让威国公很是头疼。
不得已,他亲自见了张嬷嬷,许靖央身边的竹影也在。
“国公爷,”张嬷嬷行礼,“许大小姐的身子可还好?长公主命老奴送来这些补品。”
威国公脸色满是疲惫:“有劳长公主挂念,小女高烧不退,今日还昏昏沉沉地歇着,等她好起来,定叫她去亲自给长公主谢恩。”
张嬷嬷连连摆手:“您言重了,长公主叮嘱许大小姐千万养好身子,老奴也得多嘴一句,国公爷您是许大小姐的父亲,只有您疼她,她才好得更快些。”
威国公被皇帝整怕了,更不敢得罪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。
不管张嬷嬷说什么,他都只能不停地点头:“……是,是,我肯定会多多关心她。”
张嬷嬷留下两箱礼品告辞,竹影被吩咐送她到门口。
待威国公走了,张嬷嬷才主动问竹影:“许大小姐一切都好吧?如有难处,可一定要说,我们殿下会为她做主的。”
竹影红着眼眶,点了点头:“嬷嬷说的奴婢明白,也多亏还有长公主殿下想着大小姐,我们大小姐这次心伤狠了,昨夜高烧时哭个不停,还剪了自己的一撮头发,若不是奴婢拦着,都怕大小姐会寻短见……”
张嬷嬷吓了一跳。
她忙问:“这样严重?叫郎中来看没有?”
“看过了,”竹影回答得模棱两可,“涉及大小姐清白之事,夫人处理得不轻不重,换做是谁都会难受。”
张嬷嬷感同身受。
女儿家的清白乃是大事,被登徒子污蔑,又被身边的丫鬟背叛,听说许夫人还想压着不报官。
碰上这样的娘,许大小姐真可怜!
张嬷嬷感慨道:“你可一定要劝你们大小姐想开,若有委屈,就来长公主府,殿下会为许大小姐撑腰。”
“多谢嬷嬷,也谢过长公主。”
竹影将张嬷嬷送到国公府门口,皇后派人从宫里送来的慰问也到了。
而且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姑姑亲自出马。
张嬷嬷跟对方打了个照面,都是微微一笑,彼此行礼后擦肩而过。
待回到长公主府,宴会正热热闹闹地进行。
长公主看见张嬷嬷回来,起身借口更衣,就去了内阁里。
“东西都送去了?可有见到许大小姐的面?”长公主问。
张嬷嬷摇头:“威国公府乱成一锅粥了,连主母许夫人都病了,是威国公亲自接见的奴婢,看他的样子,许大小姐病得不轻。”
“不过,奴婢离开国公府时,看见皇后娘娘的人也到了。”
正在整理发钗的长公主,手微微顿住。
她眼眸微微流转乌光:“张嬷嬷,你说这个许靖央,会不会是装病?借机能跟本宫避嫌,又可以不得罪皇后。”
不光是许夫人自己,还带着红着眼眶的许柔筝和一干仆妇。
“靖央,那把古琴的事,是母亲没安排好,下人们出错,竟也没察觉。”许夫人一改前态,苦口婆心许多。
许靖央坐在桌边,神情平淡:“母亲不用解释,我都知道,定是青嬷嬷这个老货皮紧,又出错了。”
被她点到名字的青嬷嬷,正站在许夫人身后。
闻言,青嬷嬷浑身一抖,脸色苍白。
她抬头对上许靖央一双漆黑的凤眸,吓得扑通跪下来。
“大小姐饶命,老奴真是老眼昏花,真该死!”她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。
青嬷嬷本以为,她表了态,许靖央就会见好就收。
谁知,十几个巴掌下去,许靖央眉头都没皱一下,低头喝茶,不叫她停的意思。
青嬷嬷仿佛被架在火上一样,她看向许夫人,后者也只是朝她使眼色,叫她继续。
没法,青嬷嬷再想喊冤,也只能咬着牙,啪啪猛扇。
一下,又一下……嘴角都裂开了。
许夫人不忍看,心中疼得滴血!
从小青嬷嬷就服侍她,现在却让许靖央这么落脸面,偏生说又说不得。
终于,一百多个巴掌过后,许靖央才说:“行了,青嬷嬷,你是我母亲的陪嫁,我还能难为你?起来吧。”
青嬷嬷嘴角流血,红肿青紫,还要赔着笑脸:“多谢大小姐。”
她退到了最后面,疼得嘶嘶抽气。
许靖央凤眸漆黑,凉飕飕的目光落在许柔筝身上。
“柔筝妹妹也是来认错的?”
大概是被青嬷嬷的样子吓到了,许柔筝猛地一颤,还没说话,眼睛里先蓄上一层泪。
“大姐姐……母亲给我的琴,我,我一概不知啊……”
“靖央,你别怪筝儿,都是青嬷嬷没弄清楚。”许夫人发话了。
许靖央余光看着青嬷嬷的头低了又低,她含笑:“母亲哪里的话,我何曾有怪柔筝妹妹的意思?”
许夫人点头:“你深明大义,这很好,今日在宴会上,你也有错,叫别人看了我们的家丑,闹笑话。”
又想顺手给她扣一个罪名。
“母亲怕闹笑话,下次就别去这样的场合。”许靖央平静还击。
许夫人语气一窒。
她知道自己不能生气。
“靖央,你还太年少,皇上赐了那么多的东西,你自己把握不住,容易养成骄奢的毛病,将库房的钥匙交给我,为娘替你管。”
许靖央眼眸深处划过冷笑。
这才是许夫人真正的目的。
伏低做小,都是为了那富贵逼人的赏赐。
“母亲,这个您就别想了,皇上赐予我,我得亲自保管。”
“你是信不过我?”许夫人拍着胸口,有些失望,“我把你怀胎十月生下来,我还能害你?”
又来了。
上辈子,为了不让母亲对她失望,她对母亲百依百顺,可最后换来了什么样的结果?
她只不过是母亲的血包,从来得不到任何心疼。
“母亲,您看看我这院子、屋子,我什么都没有,先前阿兄挣来的那些功勋,我半点没朝您要,都让您和父亲保管了,是也不是?”
许夫人被她问得,心虚一怔。
许靖央:“这些东西,我得留下,不然,母亲要跟我算账,我也是能好好算一算的。”
许夫人失望的面色僵住,眼神变幻,好一会才叹气。
“罢了,你现在大了,我说的话,也不肯听了,既然这样,我给你带来了一些人。”
她看向那些仆妇,“你院子里只竹影一个人伺候,也不够,这些仆妇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。”
许靖央没说话。
她目光朝那些仆妇脸上一一扫过去。
五个人,这是要往她身边插人手,制住许靖央。
看来许夫人来之前就知道,许靖央不会交出那些赏赐。
“母亲费心了,就是我怕用得不习惯。”
“你尽管使唤,若这些人伺候得不如意,你便告诉我。”
许夫人说罢,那些仆妇带头表忠心。
许靖央没拒绝,让她们留下了。
许夫人走时,站在庭院里,抬头舒了口气,好似将心里的那股憋闷,都吐出去了一般。
回到自己的屋子里,许柔筝才揉了揉酸胀发红的眼睛。
“母亲,大姐姐会防着那些人。”
“我知道,但是她很快就没精力再折腾,等到婚事定下来,她要出嫁,只会巴不得我给些帮手。”
“万一大姐姐不同意,皇上和长公主都对她十分青睐,给大姐姐说婚事没那么容易。”
许柔筝说罢,话音一转:“我有个办法,一定能让她顺从。”
母女俩低声讨论起来。
夜色深了,喧嚣的风停了下来。
有了赏赐和银钱,许夫人又象征性地给了两盆炭,许靖央今日的屋子很暖和。
她坐在窗下练字,有人挑帘进来送茶。
扭头一看,是许夫人送来的仆妇之一——婆子桂妈妈。
“临睡前,我不喜茶,拿出去吧。”许靖央直接道。
桂妈妈还没开口,就被驳回,一时间面子上干笑两声,点头告退。
今日许夫人送来了五个人,一个桂妈妈,和另外四个丫鬟,丫鬟的名叫春夏秋冬,最后一个字都是云。
方才许靖央让她们跟着竹影,去清点库房。
她有意给竹影立威的机会,不一会,外面传来喧闹的动静。
片刻后,夏云哭着进来,跪在许靖央跟前。
“大小姐,竹影姐姐不由分说就打人,快把春云的脸扇肿了,您快去看看吧。”
许靖央定定地看着她,没有动身。
夏云被她漆黑的凤眸瞧了两眼,哭声顿时戛然而止。
“奴仆之间的事,你请我做主,有没有规矩?”许靖央不咸不淡地开口,“是不是为了你们的事,我干脆报个官更好?”
夏云猛地一僵,低下头:“奴婢不敢。”
“竹影打你们,就受着,”许靖央语气冷淡,“听懂了就滚出去。”
夏云匆匆告退,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。
不一会,竹影进来了,许靖央才耐心询问:“方才怎么了?”
竹影头发有些凌乱,擦了两把下颌。
“点库房簿子的时候,她们不认真听,春云还嘲笑奴婢不识字,被奴婢听见了。”
“大小姐说过,该立威的时候要立住,这四个人刚来,就想踩奴婢的脸,奴婢便打了春云。”
“她们几个跑来拦,可都不如奴婢力气大,当时奴婢都想好了,若是做错了,大不了事后奴婢给她赔罪,但是罚她是绝对不能手软的。”
许靖央露出赞许的眼神,看的竹影都不好意思了。
“大小姐,您怎么这样看着奴婢。”
“竹影,你真聪明,做得好。”将她教得都学会了。
竹影见许靖央表态,才彻底松了口气:“奴婢没给大小姐丢人就好。”
许靖央颔首:“她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母亲那攥着,这些人怎么交心都不可能变成自己人,所以手段雷厉没有错。”
竹影也懂这个道理,只是有些自责:“奴婢从小没读过书,跟这些家生奴比起来,实在不如……奴婢会上进的。”
许靖央说找个不下雪的日子,带她去书铺,竹影感恩戴德。
“大小姐,这些人一直在眼前晃,肯定要出问题,奴婢一个人怕看不紧她们。”
“没事,”许靖央挑了一下烛芯,“她们来得正好,我正愁没地方下手,母亲便亲自送来了刀。”
时间很快,到了除夕这日。
有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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