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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错洞房后,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

赟子言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声了,然,家里人都听见了。傅南窈出了屋子,笑道:“哟,原来连火都不会生啊,怪不得之前叫我烧火,后来叫北墨烧火。”颜芙凝自尊心上来:“谁说我不会?”就是把柴烧起来,确实有点困难。她对傅北墨又道:“今日你不用帮忙了,我一个人就成。”言罢,就进了灶间。她要给傅南窈看看,一个人也能完整做一顿饭。在尽量不用到右手的情况下,她淘了米,放入锅里。开始生火时,委实有点犯难。回忆傅南窈与傅北墨生火时的模样,点了火后,用竹管对着灶膛吹,她便依样画葫芦。呛了几口烟,竟然点着了。颜芙凝长长吐了口气。之后烧菜煎排骨,虽然一个人忙了些,但一顿饭还是出色地完成了。饭菜端到堂屋桌上时,傅北墨拍掌笑:“太好了,又能吃到排骨了!”傅南窈已经不用喊了,...

主角:颜芙凝傅辞翊   更新:2025-04-28 22:0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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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芙凝傅辞翊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入错洞房后,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》,由网络作家“赟子言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声了,然,家里人都听见了。傅南窈出了屋子,笑道:“哟,原来连火都不会生啊,怪不得之前叫我烧火,后来叫北墨烧火。”颜芙凝自尊心上来:“谁说我不会?”就是把柴烧起来,确实有点困难。她对傅北墨又道:“今日你不用帮忙了,我一个人就成。”言罢,就进了灶间。她要给傅南窈看看,一个人也能完整做一顿饭。在尽量不用到右手的情况下,她淘了米,放入锅里。开始生火时,委实有点犯难。回忆傅南窈与傅北墨生火时的模样,点了火后,用竹管对着灶膛吹,她便依样画葫芦。呛了几口烟,竟然点着了。颜芙凝长长吐了口气。之后烧菜煎排骨,虽然一个人忙了些,但一顿饭还是出色地完成了。饭菜端到堂屋桌上时,傅北墨拍掌笑:“太好了,又能吃到排骨了!”傅南窈已经不用喊了,...

《入错洞房后,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》精彩片段


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声了,然,家里人都听见了。

傅南窈出了屋子,笑道:“哟,原来连火都不会生啊,怪不得之前叫我烧火,后来叫北墨烧火。”

颜芙凝自尊心上来:“谁说我不会?”

就是把柴烧起来,确实有点困难。

她对傅北墨又道:“今日你不用帮忙了,我一个人就成。”

言罢,就进了灶间。

她要给傅南窈看看,一个人也能完整做一顿饭。

在尽量不用到右手的情况下,她淘了米,放入锅里。

开始生火时,委实有点犯难。

回忆傅南窈与傅北墨生火时的模样,点了火后,用竹管对着灶膛吹,她便依样画葫芦。

呛了几口烟,竟然点着了。

颜芙凝长长吐了口气。

之后烧菜煎排骨,虽然一个人忙了些,但一顿饭还是出色地完成了。

饭菜端到堂屋桌上时,傅北墨拍掌笑:“太好了,又能吃到排骨了!”

傅南窈已经不用喊了,自个循着香味过来,看到桌面上的菜饭眼中划过惊愕。

抬眸看颜芙凝面上沾了煤灰,掩唇笑出声:“脸弄得跟花猫一般,还说会生火。”

傅北墨塞了块排骨进傅南窈嘴里:“吃你的吧!”

闻言,颜芙凝用手擦自己的脸。

嫌擦不干净,她索性回了灶间,家里没有镜子,便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擦脸上的灰。

等她回到堂屋用饭时,傅南窈仍旧笑她。

傅北墨指了指她两侧面颊:“嫂嫂,你脸上还有灰。”

“哪?”

颜芙凝摸脸,她已经擦过了呀。

婉娘道:“南窈,帮你嫂嫂擦擦。”

“我才不!”傅南窈恨恨地咬了口排骨。

傅辞翊侧过身,抬手在颜芙凝面颊上擦拭。

灰沾染在脸上,一下两下地很难擦干净,大拇指指腹遂用了力。

被他这么一拧,颜芙凝面上发疼,这会子却是不敢吱声。

毕竟某人敢用刀刃擦她的脸。

忍得眸中起了水雾,仍不敢乱动。

霎时间,杏眼水光粼粼,眼尾泛了红意,盈增娇媚。

傅辞翊一怔,仿若他弄疼她一般。

怎会如此娇?

忽然一声惊呼打破屋内平静。

“哥,你怎么帮她擦脸?”

傅南窈惊得瞪大了眼。

婉娘却笑:“你哥嫂是夫妻,怎地不能?”

傅辞翊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帮某女擦了面上的灰。

遂缩回手,轻咳一声:“都吃饭。”

傅南窈气得拿筷子猛戳碗里的米饭。

哥哥不是最讨厌退他亲事的女人么?

今日怎么不一样了?

“姐姐真是不懂事!”傅北墨笑嘻嘻道,“晚上哥哥搂着嫂嫂睡,白天哥哥帮着嫂嫂擦个脸,怎么了?”

他啃着排骨,吃得满嘴是油。

婉娘笑得停不下来:“你这孩子,如何将此事挂在嘴上?”

“我又没说错。”傅北墨懵道,“嫂嫂是女孩子,大晚上黑乎乎的,嫂嫂会害怕,哥哥肯定要搂着嫂嫂睡觉的呀。”

他只知道男女结了夫妻,就可以搂着睡了。

至于睡时做什么,他是一无所知的。

颜芙凝半垂了脑袋扒饭。

除非她与某人都中了邪,才会搂着睡。

傅辞翊忽然后悔帮某女擦脸了。

然,指腹上仿若还留着她肌肤的滑腻之感。

教他捏着筷子的手不自知地攥紧,指尖的触感怎么都挥之不去。

上好的美玉,滑柔的绸缎都及不上此般触感。

心底涌起莫名烦躁,定是她今日对他笑了太多次,还用饴糖喂他所致。

--

胡家人在傅府用了晚饭才回。

终于攀上当县丞的亲眷,胡家人的腰杆都直了不少。

回乡下坐的还是傅家的马车,到村里时,胡家人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。

奈何到家时,已经深夜,左邻右舍早都熄灯安睡。

他们即便想要炫耀,也无处可说。

次日清早,胡家人起了个大早。

他们先将昨日在县丞家里吃了两餐的消息,告诉了左邻右舍。

嫌受到的恭维不够多,胡大海与傅氏去了村中大树底下。

这棵大树,要两人才能环抱。

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时常在树底下闲话家常。

树旁不远处,有口井。井水冬暖夏凉,每日都有不少村民前来打水。

是以,此地就像是村里的消息集散地。

听了胡大海夫妻的吹嘘,果然有人恭维道:“有县丞这个舅伯父在,你家阿静定能找个好相公。”

这时,胡阿静来打井水。

听到夸她的话,她面上得意:“那是,那种无父无母的孤女都能找到好相公,我怎么不能了?”

很快有年轻女子问她:“无父无母的孤女,谁啊?”

“还能是谁?就是傅婉娘那个儿媳,据说她是严家养女。啧啧啧,身份一下子从娇小姐摔下来了。”

胡阿静将水桶缓缓放入井中,而后提溜上来。

听到了不得的消息,年轻女子凑近胡阿静,道:“怪不得我看她穿的衣裳不凡,原来是这个缘故。”

胡阿静侧头:“梅香,你见过她?”

这个叫梅香的年轻女子扭了扭身子,哼道:“可不?在赶车李的牛车上,她老挤着我,烦死了。”

说话间,梅香凑近胡阿静,附耳道:“她那相公可真俊。”

一听这话,胡阿静剜了梅香一眼:“你可是有相公的人!”

“我只是说说。”梅香笑。

就这时,胡阿静的娘钱氏过来。

她走到胡大海与傅氏跟前,唤了声:“爹娘,家里有人来闹事,你们快回吧。”说话间,拎起胡阿静刚打上来的井水,“阿静,你也回家。”

一时间,胡家人都走开了,村民们面面相觑。

等他们回到家时,胡兴旺正梗着脖子说:“我不知道,什么都不知道!”

傅辞翊缓缓捏了捏自己的手腕,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摆,并不言语。

颜芙凝则环视着周围,胡家屋门口堆着不少柴禾,柴禾边上有几颗很小的平菇。

显然是还没长大就被摘了。

原来深山里的平菇是被胡家人摘了去。

里正看到胡大海回来,道:“胡老爹,傅家这对小夫妻说你家种了他们家的田地,该还了。”

胡大海凉凉一笑:“胡说,我家怎么可能种他们家的地?”

里正摇了摇头:“胡老爹,他们有田契。”

“田契,田契在哪?”胡大海粗声粗气道,“我怎么没瞧见?”


布庄内有好些客人在选布料。

有年轻妇人将布料搁到丈夫身上比划的,也有贴到自个身上,让丈夫瞧的。

傅辞翊与颜芙凝脚步齐齐顿住,倒不是因为别的夫妻都很亲密,而是因为他们皆是头一回进布庄。

颜芙凝压低声问:“你知道一个人做一身衣裳要扯几尺布么?”

傅辞翊不禁反问:“你是女子,你不知晓?”

“可我没缝过衣裳。”

“那我更不可能了。”

布庄老板看门口进来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小夫妻,光是立在那聊,愣是没上前来。

看他们身上的衣裳价值不菲,以为来了大主顾,遂笑脸相迎。

“咱们店里有上好的织锦缎,也有软烟罗,两位可要瞧瞧?”

颜芙凝思忖,不懂得问,被人笑话就笑话了,反正不少块肉,便开口:“老板,一尺布多少钱,一匹大概有多少尺布?”

布庄老板笑问:“您问的是织锦缎,还是软烟罗?”

颜芙凝不卑不亢道:“棉麻。”

老板闻言,面上的笑容淡了不少。

他有些吃惊,这对夫妻穿得很好,为何来问棉麻?

但有生意,肯定是想做的。

毕竟街对面还有一家布庄,他能做成一笔是一笔。

遂耐心介绍:“一匹布四十尺,细棉布稍微贵些,按照整匹来算,两百文一匹。麻布便宜,一百五十文一匹。哦,还有粗布。”

颜芙凝又问:“粗布是何面料?”

“粗布也叫土布,也是棉织物,手感远没有细棉好。价格比麻布还便宜,一百文一匹。”老板将人往店内领,还是执着地介绍了锦缎,“咱们家的锦缎二两一匹,你相公俊俏,穿了好看。”

颜芙凝侧头看向身旁身形颀长的傅辞翊,确实很俊俏。

店内不少有丈夫的女子还偷偷瞧他。

就这时,傅辞翊开口:“适合男子穿的麻布粗布各来一匹,适合女子穿的细棉布来三匹。”

布庄老板见他们不买绫罗绸缎,但一开口就要五匹布,也算一笔不小的买卖。

遂笑得亲切了些:“真不考虑旁的面料?”

颜芙凝心道,傅辞翊长得细皮嫩肉的,可不能教麻布粗布磨坏了他的肌肤。

而她的肌肤又尤其娇气,也该买细棉布。

念及此,她抓住了傅辞翊的手臂:“让我来说。”

他方才所言,那是把颜色选择权交给了店主,这如何成?

人家做生意都有一门生意经,肯定把销量不好的颜色先卖出去。

傅辞翊低头看了看抓在他手臂上的白嫩小手……

胳膊好似有些僵硬。

端着不是,不端着也不是。

若是垂下的话,等于不让她抓了,如此,她会哭么?

他还没思量好,颜芙凝已然放开了他的手臂,往前跨了一步。

她张开五个手指:“老板,我们要五匹细棉布,颜色我自个挑。”

麻布粗布换成了细棉布,老板便笑得和蔼了些。

“好,自个挑。”他抬手朝壁柜一一指过去,“这一排全是细棉布,各种颜色都有。”

听闻有旁的客人唤他,他便对颜芙凝与傅辞翊道:“两位慢慢挑,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。”

二人颔首,站到了壁柜前。

“你喜欢什么颜色?”

颜芙凝仰头瞧着,还时不时地伸手摸一摸布料。

傅辞翊想都没想,直言道:“玄色。”

颜芙凝:“玄色的锦缎好看,细棉布若选玄色,不好看。”

傅辞翊:“你随便选。”

颜芙凝:“那我做决定了?”

傅辞翊:“嗯。”

颜芙凝转头喊:“老板,我们选好了。”

老板便将旁的客人交给店小二,自个来到颜芙凝跟前:“选了哪些?我帮你取下来。”

“靛蓝、群青、丁香、藕荷、水绿,各要一匹。”颜芙凝微微凑近他,小声道,“五匹细棉布就是一两银子了,老板可不可以给点零头布?如此我做衣裳的话,可弄点点缀。”

老板闻言,哈哈笑了,也轻声道:“我见过讨价还价的,没见过你这般的。”

买布的客人多,一旦讨价还价,旁的客人就会效仿。

最后价格压下去的话,他的利润就少了。

若是买卖不成,客人就跑去了对面的布庄。

这位小娘子真的是聪慧之极,小声跟他商议,又非直接还价,给点零头布无伤大雅。

反正他的布庄里,多的是零头布,遂颔首同意。

从壁柜上取下她要的五匹细棉布,放到柜台上,他又压低声:“我去后头拿零头布,你们下次要买绫罗绸缎,可得来找我。我姓王,对面那家姓汪,你们别搞错了。”

颜芙凝含笑点头:“好的,王老板。”

小娘子长得好看,笑起来的模样看得叫人心生欢喜,王老板走路都轻快不少。

不多时,他带出来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柜面上。

“都在里头了,都是姑娘家喜欢的颜色。”他拍了拍纸包,压低声,“这会别打开,叫旁的客人见了不好。”

“我晓得的。”

颜芙凝点了头,低头从腰上取荷包。

她的荷包尚未取下,傅辞翊已将一两银子放在了柜台上。

布庄老板收了银子,笑道:“小娘子,你相公已经付了钱了。”

颜芙凝看向傅辞翊:“你……”

“荷包收起来。”傅辞翊淡声道,将五匹布叠放好,一把抱起,抬步就走。

颜芙凝拿了那个纸包丢进背篓,连忙跟着他。

“你的银子是抄书赚的?”

“嗯,此次只抄好三本,赚得不多。”

“三本就赚了一两银子?”

“一两半。”

“那可不少了,就是辛苦了些。”颜芙凝想了想,指了不远处的香蜡铺,“咱们去买蜡烛,眼睛不能弄坏了。”

傅辞翊脚步不可控制地顿了顿。

他不知她所言是在关心他,还是看在他抄书能赚钱的份上,才说不能弄坏眼睛?

颜芙凝快步走去,见他还愣在原地,侧头唤他:“快走呀。”

傅辞翊复又提步。

两人进了香蜡铺。

铺主见她又来,此次带了年轻男子,男子还抱了五匹布。

能一口气买下五匹布的人家,也不算太穷。

更何况,这男子忒好看,让她不禁多看了几眼,而后,才问颜芙凝:“姑娘,今日要买些什么?”


“姑娘下次再来啊。”

店主含笑将颜芙凝送出门口。

颜芙凝点了头,拎着背篓,往约定地走去。

背篓内东西不少,分量不轻,她斜着身子,走得费力。

等她到时,不见傅辞翊人影。

倒是不少男子别有意味的目光朝她望来,甚至连女子经过,也会多看她几眼。

“这小娘子长得真俊。”

“也不知是谁家的,长得这么漂亮,竟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?”

“若是我家的,我定好好养在家里。”

“一般漂亮的女子心思活络,可不能如此露面。”

不同声音传入颜芙凝的耳,听得她心里毛乎乎的。

垂眸看到两只陶罐歪斜了,她索性整理背篓内的物什,只当那些议论再不能入她的耳。

差不多理好时,头上笼了一道阴影。

颜芙凝缓缓抬头,见是他,便冲他笑:“你来了。”

傅辞翊面无表情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让颜芙凝吃惊的是,适才看她的人,目光仍毫不避讳地盯着她。

颜芙凝抿了抿唇,踮脚凑近傅辞翊,在他耳畔低语:“两只野鸡卖了五百文。”

她如此与他说话,目的有二。

其一,此地有不少人在等车,为财不外露。

其二,让盯她的人知道,她并非孤身一人。

傅辞翊面色倏然沉了。

他不喜此女如此靠近他!

然,他也察觉了周围男子的不怀好意。

本想挪开的脚步,愣是没动。

“掌柜说了,若是活的,价格翻倍。”颜芙凝伸出五根手指头,小声说,“一只鸡就是这个数。”

见他又默不作声,她也不恼,此人本就不爱搭理他。

但旁的男子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,她一不舒服,就喜欢说话。

遂又道:“你下次能弄活的么?”

“嗯。”傅辞翊总算应了声。

颜芙凝笑盈盈道:“那极好!”

就这时,有牛车赶到,车上的人纷纷下车。

赶车人环视一周,找同村村民,目光所及是那对俊俏小夫妻,遂扯了嗓门:“喂,小两口,今日坐车不?”

“赶车李,你怎么只招呼他们坐车?昨儿个一来一回都喊了,也没见他们坐车。他们没铜板,你费什么口舌?”

说话的仍旧是昨日那位年轻女子。

只见她拉了一把自己丈夫,占了车板上相对好的两个位子。

赶车李嘿嘿一笑:“不瞒你们,我就喜欢载长得好看的客人。”

年轻女子哼了一声,挺了挺自个傲人的胸脯,捋了捋鬓发,她才好看呢。

那小丫头片子嫩生生的,有什么好?

颜芙凝刚想问某人是否坐车,唇瓣轻启,尚未出声,便看他拎着背篓去了牛车旁。

傅辞翊掏出十个铜板给赶车李,而后淡淡撩起眼皮睨她一眼。

颜芙凝立马快步过去。

赶车李将铜板放入怀里,笑着道:“小年轻就该学着疼媳妇些。”

傅辞翊不接话,那双漆黑的眸子划过凉意。

不多时,车上就坐满了人。

赶车人一甩鞭子,车子便回程。

颜芙凝有些局促,她左边坐的是傅辞翊,右边是那个年轻女子。因人多拥挤,肢体不免有触碰。

车子颠簸,她不小心碰到那年轻女子,那女子嗤了一声,用手肘将她怼开。

不得已,颜芙凝只好往某人身旁挪了挪。

傅辞翊蹙眉。

虽说如今衣裳穿得多,但她的腿紧紧挨着他的腿,让他浑身难受。

那只扶着背篓的手紧紧攥起,根骨分明,这才克制住想将她推下车的冲动。

颜芙凝坐得甚是辛苦,奈何车子时不时颠簸,人跟着晃悠,她的肩膀因惯性总会往某人身上撞。

也不知某人是怎么使得劲,这么坐着,不动如山。

撞得次数多了,她也发觉了他铁青的脸。

--

终于回到村里,车子在村口停下。

赶车人笑着自我介绍:“咱们一个村的,我家就在村口,下回你们要坐车,就找我赶车李。”

颜芙凝微微笑了,算作回应。

下回,她大抵不会坐车了,至少不会与某人一道坐车。

伸手去拿背篓时,某人先一步拿走,背上了肩。

颜芙凝深吸一口气,快步跟着他。

“对不住,车子颠簸,我不是故意撞你的。”

她没想过要解了他们先前的梁子,至少如今表面的关系得处理好。

念及他今后的阴狠手段,她难免显出几分惧意。

傅辞翊步履未停,淡淡道:“今日写字赚的铜板就不给你了。”

他得留着买书看。

只是此女在怕什么?

她飞扬跋扈,又会怕什么?

“不用不用。”颜芙凝迭声道。

两人回到家时,里正刚好过来。

“既住在村里,户籍得登记下。”他拿着本册子与笔墨,“你们一家五口,各叫什么名儿,生辰籍贯都得记下。”

傅辞翊将人往堂屋领,进了屋,放下背篓。

里正翻开册子铺到桌面,毛笔蘸了墨,准备书写:“你叫傅,什么?”

“傅辞翊。”

“呃,如何写?”

“我写吧。”

傅辞翊接过毛笔,将母亲、自己与弟妹都写了上去。待要写到他名义上的妻子时,手一顿。

颜芙凝出声:“等等,你就写颜芙凝,莫写那个严,就写颜色的颜。”

傅辞翊深深看她一眼,被严海棠说她不配姓严,她倒是挺有几分骨气。

遂在纸上写了颜芙凝三字。

堂屋外,傅南窈定了脚步。

嫂嫂名唤严芙凝?

严芙凝!

不正是退她哥哥亲事的女子么?

待傅辞翊将生辰籍贯登记好,里正赞道:“好字!你这字可比村塾的先生好太多了!”

一通夸赞后,里正翻着册子出了傅家。

颜芙凝将背篓里的东西放去灶间。

傅南窈紧紧盯着颜芙凝的背影,柳眉拧紧,哥哥恨极了退他亲的女子。

而这个女子如今却成了她的嫂嫂。

期间发生了什么?

哥哥为何如此平静?

傅南窈扶墙走到堂屋门口,大喊:“哥,她是严芙凝!”

灶间的颜芙凝听到傅南窈所言,心倏然一沉。

这一刻终于到来了!

傅南窈的喊声也惊动了房中的傅婉娘。

她忙让小儿子扶着,也来了堂屋。

颜芙凝缓缓洗了手,而后出了灶间。

傅南窈瞪着她,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:“你就是严芙凝,那个在书社门口害我哥颜面尽失的女子?”


撒了些许盐到油渣上,搅拌均匀,搁到一旁。

而后将方才切好的大白菜直接放入锅里翻炒,锅熬过猪油,如此便无需放油了。

另一口锅里正在烧饭,饭架上蒸着排骨。

整个灶间散发出饭香味、排骨香与炒菜香。

惹得傅北墨与傅南窈不禁吞了吞口水。

待傅南窈晒好衣裳,傅北墨忙不迭地跑去了灶间。

“嫂嫂,今晚咱们吃什么?”

“清蒸排骨,炒白菜。”

颜芙凝用锅铲翻动着白菜,一侧头看到傅北墨站在那碗猪油渣前,吸口水。

遂笑着问:“想吃么?”

“想吃。”

“那你拿双筷子,小心烫嘴。”

“好嘞。”傅北墨用筷子夹起一颗猪油渣,吹了吹吃了,赞道,“嫂嫂,这是什么?脆脆的,真好吃。”

“就是猪油渣,不过不能多吃,味道是不错,又香又酥脆。”

傅北墨点点头:“那吃饭时,大家一起吃。”

“好。”颜芙凝道,“你帮我加点柴。”

傅北墨应下,去了灶膛后头。

傅南窈进来就问:“方才北墨吃什么好吃的?”

她可不能落下。

傅北墨从灶膛后探出脑袋:“那是晚上要吃的菜,你可不许偷吃。”

傅南窈瞧了一眼小桌子上放着的金黄色的香喷喷的油渣,抿了抿嘴,走开了。

待饭菜全部做好,傅北墨不让颜芙凝端了。

“嫂嫂手指烫伤,该歇着,我来端。”

“谢谢北墨!”

颜芙凝便拿了筷子与那小碗油渣去了堂屋。

不多时,一家子落座。

颜芙凝道:“排骨今日是清蒸的,大家快吃。”

“光是排骨,芙凝就能做出不同的花样来,咱们真是有口福啊。”婉娘吃得很满意,“肉入口软烂,骨头都能嚼得动。”

傅南窈这才吃到了猪油渣,她知道弟弟方才在灶间就吃到了,对此颇为不满。

“每天都是排骨,白菜,萝卜,就不能换换么?”

她戳了戳米饭,又夹了块猪油渣吃。

婉娘啪地放下筷子:“你若吃饱,就出去。”

傅北墨也道:“姐姐每回都说,每回都没少吃,脸吃得那般圆,好意思说嫂嫂么?”

“娘,北墨,你们怎么都帮她?”傅南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兄长,“哥……”

颜芙凝心里嘀咕,傅南窈若能吵得激烈些,她就可以向某人要求提前和离了。

某人素来维护妹妹,此次大抵亦会维护。

遂静静等着。

却不想,傅南窈见兄长垂眸吃饭,虽瞧不见他的神情,却倏然忆起方才兄长的眼神,只好埋头扒饭。

婉娘重新拿起筷子:“好了,都吃饭。”

堂屋内就这么安静下来。

--

是夜,夜阑人静,唯有风声。

颜芙凝侧坐在床沿叠衣裳,傅辞翊则伏案抄写。

“晚饭时,南窈说菜色是老几样,我想着明日去镇上买些。你不许我一人去,要么我带上北墨?”

傅辞翊身形微动,在烛光下,他的身影在墙上放大,将她的影子笼在其间……

仿若桎梏,使她无处可逃。

片刻后,他才道:“南窈所言,你别放心上。”

颜芙凝抿了抿唇。

听听,到底是维护上了。

她终究是外人,他们才是一家人,如此维护最是应该。

她不气,也不恼。

只是她辛苦做饭做菜,能得一句夸赞最好,不能得,也别言语挖苦讥讽。

然,此番言论,她与他说不合适。

即便有情绪,她也不该向他撒,毕竟他们往深了究,毫无关系。

忽然想起彩玉来,倘若彩玉在她身旁,定会卷了袖子与人干架。

要把彩玉从严家带出来,得花许多银子,而她如今完全没有这个财力。

遂沉默叠衣。

将自个的衣裳与他的分开叠好,再分开放进木箱内,中间隔了不小的距离。

仿若难以跨越的鸿沟。

又抄了两页纸,傅辞翊再度出声:“明日,我与你去镇上。”

“哦。”

颜芙凝取了床单,如往常一般,在床中间挂起,两端固定系好。

不知何故,今日某人抄写至深夜。

她不便先脱衣就寝,遂搬了个圆凳坐到桌旁,安静看他写毛笔字。

看她乖乖坐着,傅辞翊虽不喜她离他太近,但也没赶她。

见她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,他终究于心不忍,解释道:“这一本马上就要抄写完毕,如此明日可一并拿去书肆。”

颜芙凝抹了抹因哈欠沁出的泪水:“哦,好。”

嗓音绵软,因犯困,格外地甜糯。

傅辞翊捏着笔的手紧了紧,又道:“你若困了,先去睡。”

颜芙凝又打了个哈欠,摇头嘟囔:“我不困。”

实则有些困得坐不住,索性双臂叠起搁到桌边。

“你的手真好看,写的字也好看。”

她缓缓眨眼,眼眸迷离,困意十足。

甫一被个女子夸手好看,傅辞翊轻咳一声:“男子的手又不是女子的手,要那么好看作甚?”

颜芙凝朦胧着美眸,严肃且认真道:“不,你的手真的很好看,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的手!”

现代电视上那些男明星的手,都没他的好看。

他的手骨节均匀修长,肌肤如玉,一瞧又让人觉得很有力道。

反正就是极好看,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。

傅辞翊暗忖,她有盯着男子的手的癖好?

她见过多少男子,又盯过多少男子的手?

如此一想,下笔的速度便快了不少。

忽而,颜芙凝看了看自己的右手,手心有疤,食指指尖还烫伤了,红痕未消。

与他一对比,好伤心。

遂不再看他的手,伸手去摸笔架上挂着的狼毫笔。

又轻轻抚了抚放在桌前端的一叠宣纸,宣纸触感极好,她不禁用指尖多碰了碰。

怕他不许她动他的东西,皆悄悄摸的。

傅辞翊眼尾余光瞥见她一系列小动作,委屈巴巴,又可怜兮兮。

“想让我教你识字写字?”

嗓音低沉,醇厚如窗外夜色。

颜芙凝的瞌睡登时醒了,坐直了身子:“你肯教我了?”

他淡声道:“你若蠢笨,我随时不教。”

“我可聪明了。”

颜芙凝嘴上说着,心里腹诽,要求还那么高。

教不好她,不是应该他检讨么?

当然,她肯定能学得好。

傅辞翊清冷反驳:“聪明还会烫到手?”


被人这么一喊,胡家人又做贼心虚,当即要跑。

“我可不怕你们,是人是鬼,我要看个清楚。”

傅北墨大喊着给自己壮胆,抬手提高灯笼去照他们的脸。

胡阿静被傅北墨拦了去路,生怕被照到脸,曲肘挡住。

“所幸已经毁了一半的庄稼了,阿静,你傻愣着作甚?”钱氏拍着大腿喊自个闺女,“快跑啊!”

闻声,胡阿静拿着镰刀的手推了傅北墨一把。

田埂湿滑,傅北墨本就站不稳当。

这会子被人一推,仰天摔往地上,手臂扬起,被镰刀剌了个口子。

嘶啦一声。

衣料破裂的声音响起,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
紧接着便是重物摔地的闷响。

胡阿静知道自己的镰刀割到了人,心头一慌,将镰刀丢在地上,落荒而逃。

为了能尽快毁掉庄稼,今夜的镰刀都是磨快了的。

衣袖割破,皮肉肯定伤到。

胡阿静不敢想伤到何种程度,撒开腿,越跑越快。

傅北墨脑袋发沉,待他满身泥泞地爬起来时,胡家人早都跑远了。

他捡起灯笼,看到地上有一把镰刀,顺便也捡了起来。

回到家,他不敢说自己因为想去认田里的路,去了田间。

他怕说出来,嫂嫂不会再夸他。

经过东厢房门口,他被傅南窈喊住:“北墨,你怎么回事,手怎么在滴血?”

傅北墨这才觉得手臂发疼,低头一瞧,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。

看到血,他顿时哭出来。

傅南窈急得吼他:“哭什么哭,快说你去哪了?身上怎地如此脏?”

傅北墨哭道:“出去摔了一跤,地上这个东西,割到了。”

他只想说是镰刀割到了他,想到镰刀是自己在地上捡的,便说了这么句话。

在傅南窈听来,是弟弟在泥路上摔倒,而地上有镰刀,就这么被割到了。

遂问:“镰刀割的?”

傅北墨:“嗯。”

不光傅南窈如此认为,婉娘也这么想。

听说傅北墨出了事,颜芙凝从房中出来看。

看他后背全是泥,手还在滴血,便叮嘱:“北墨,你身上得洗洗干净,千万不能弄脏伤口。”

言罢,进灶间准备热水。

好在如今天冷,灶间一直备有热水。

待颜芙凝将热水舀进盆里,往里掺了冷水后,傅辞翊便来端走。

婉娘瞧不见,心里便更急,她不知道儿子伤到何种程度。

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都开始发颤:“北墨身上脏,快去冲冲干净。”

傅北墨边哭边将身上的外衫脱下,往茅房走去。

男子洗澡就在茅房的隔间内,用水盆直接冲。

傅辞翊将水端进去,取了傅北墨脱下来的衣裳出来:“我看过了,手臂上有道口子,好在只是伤到皮肉,没什么大碍。”

话落,他拿了干爽衣物给傅北墨送进去。

婉娘听到大儿子的话,这才放心些许。

没多会,傅北墨洗干净出来,袖子卷起,受伤的胳膊露着,伤口肉眼可见地在渗血。

此刻他虽说没哭了,但眼泪水还是挂在脸上。

一家子来到堂屋。

借着烛光,颜芙凝细细瞧了他的胳膊,温柔道:“幸好只伤到了皮,包扎就好。”

傅北墨点点头。

傅辞翊却沉声道:“天黑以后不许乱跑。”

颇具威严。

傅北墨又哇地哭出来。

颜芙凝柔声道:“北墨很勇敢,疼就哭,不疼的话就不要哭了,好不好?”

傅北墨打了个哭嗝:“好。”

颜芙凝“嗯”了一声,回房拿了上回自己用剩下的布条,给傅北墨包扎。

一圈一圈往伤口上缠绕,为避免弄疼了他,她缠得细致。

傅辞翊盯着她的动作,看她的手指没有碰到傅北墨的手臂皮肤,莫名的紧绷感消散不少。

忽而,她隔着布条轻触北墨的伤口,问:“这样的松紧度,你疼不疼?”

傅北墨尚未回答,傅辞翊蓦地出声:“我来绑。”

此话说得突然,惹得颜芙凝抬眸看他:“你确定?”

晶亮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眸光满是狐疑与警惕。

仿若在说:上次给我包扎时,你绑得那样紧,忘记了?

傅辞翊眉梢微挑,不语。

傅北墨摇摇头:“不疼,嫂嫂,我不疼。”

“不疼就好,北墨是男子汉,很勇敢!”

说着,她给他包扎好,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。

又听到嫂嫂夸赞,傅北墨终于停了哭泣,面上的泪痕也抹了去。

“见”小儿子终于不哭了,婉娘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:“北墨啊,往后夜里不好乱跑,知不知道?”

“知道。”傅北墨拨了拨手臂上的蝴蝶结,又指了指扔在门口的脏衣裳,“衣裳破了,嫂嫂缝。”

颜芙凝:“呃,我不会缝啊。”

这是真话,现代时,她从未缝过衣裳。

家里人全都看向她,就连婉娘亦如此,将脸转向她的方向。

颜芙凝尴尬地笑笑。

她倒是缝过皮肤,外科缝合技术这门课满分。

傅南窈忍不住嘀咕:“严家真的是娇养了你,连女红都不必学。”

要知道,女红不会的女子很难寻到好婆家的。

而此女竟然嫁给了她哥。

也不知此女前世修了什么福?

颜芙凝更是尴尬,她不好意思地摸了额角。

婉娘打圆场:“不会没关系,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女红的。”

傅北墨却大声道:“不,嫂嫂会的,嫂嫂很厉害,什么都会!”

“她不会。”傅南窈语含鄙夷,转眸看向弟弟,眼带得意,“我给你缝,保证缝得精致。”

处理好了伤口,几人各自回房。

颜芙凝跟在傅辞翊身后,亦步亦趋地走着。

傅南窈见状,轻轻笑了。

不会女红的女子,要被哥哥嫌弃了。

等了半天,没等到西厢房传来争吵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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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是正月十五。

清早,傅辞翊端坐窗口抄书。

不去打扰他,颜芙凝打算独自去镇上卖冬笋,顺带买些做汤圆的食材。

傅北墨很懂事地背起背篓:“嫂嫂,我帮你。”

“你的手臂……”

“一点都不疼了。”他动了动手腕,“真的不疼!”

颜芙凝这才同意他帮忙将背篓背去村口。

叔嫂俩经过村中大树旁,听到有人在说庄稼被毁了。

颜芙凝侧耳细听,他们好像在说:“就是傅婉娘家那几块地。”


她拿出一张泛旧的红纸条:“你被送到严家时,身上有块玉佩,一张红纸条。”

颜芙凝接过红纸展开,上头写了她的生辰八字,倒与书上一样。

“叔父婶婶久不生育,他们若想有自己的孩子,就得收养一个有兄弟姐妹缘的女婴。”严海棠冷笑道,“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,因为你的八字合。”

颜芙凝恍然,两家长辈想撮合傅明赫与严海棠,而严海棠心里只有傅辞翊,便用了这移花接木的法子。

傅家又想将傅辞翊赶去乡下,严家自然不会叫亲孙女受苦。

而她就是那个炮灰。

傅辞翊将视线移到她身上,娇蛮如她,此刻竟如此淡然冷静。

严海棠嘴角噙着讽意:“不然严家将你娇养着,是何缘故?”

颜芙凝淡淡对上严海棠的视线:“心里爱慕一个,身旁却是另一个,心情如何?”

“你!”严海棠怒目圆瞪。

两家长辈面面相觑。

今早好不容易说服海棠安心当明赫的妻子,此刻被小丫头这么一说……

严老太爷当即拍了太师椅扶手:“海棠与明赫才是门当户对!”

二老太爷半阖了目,慢悠悠开口:“明赫有他爹关照着,今后前途无量,海棠会成官夫人。”

严海棠面色一动。

她似乎看到自己成了京城的官夫人,诰命在身,风光无限。

这是空有美貌的严芙凝无法企及的!

“那我先道声恭喜。”

颜芙凝唇角扬起,仿若芙蕖初绽。

一双清澈的秋水眸子更是暗藏华光,仿若养女的身份并未引起她的落魄,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清新脱俗的美。

“我是严家嫡长女,傅家正经儿媳妇,你如何与我比?”严海棠颇有得色,“严芙凝,不,你不配姓严,今后,不准你回严家!”

颜芙凝拢了拢毛领,将下巴缩在毛领里:“放心,我不回。”

瑰丽的霞光投在她身上,大红的斗篷白色的毛领衬得她姿容灿烂,如玉的肌肤散着光。

特别她这张脸,最是惹人注目。

严海棠最讨厌这张脸,当即厉喝:“还不快滚出傅家?”

彩玉对颜芙凝道:“小姐,婢子去收拾行李。”

“慢着!”严海棠盛气凌人地阻止,“严家出的嫁妆,严家出钱买的衣裳首饰都不能带走。彩玉的卖身契在严家,也不能走。”

颜芙凝解了身上的斗篷,扔在地上。

风一吹,纤指旋即泛了红,襦裙紧贴腰侧,勾勒出且娇且柔的身段。

“小姐……”

彩玉哭了,她家小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?

颜芙凝深深看了眼彩玉,不管是书上还是记忆中,这个丫鬟一直忠心。可惜自己身无分文,没法带走她。

彩玉哭着跪至严老太太跟前,求道:“老太太,看在二小姐唤您祖母这么多年的份上,您帮帮二小姐吧!”

严老太太眉头紧锁,芙凝长得漂亮,她是欢喜。

今日带彩玉过来,本意也是想要彩玉继续跟着芙凝的。

但海棠是她的亲孙女,两厢比较,心就偏往了亲生的。

念及二儿子与儿媳在收养了芙凝后,已经有了自个的儿女,严老太太终于出声:“就带几身衣裳走吧。”

游廊处,龙凤胎姐弟傅南窈傅北墨走来。

傅南窈因腿瘸走得慢,便先高声道:“哥,娘还等着嫂嫂去敬茶呢。”

话一出口,她才发觉场面不对劲。

傅辞翊道:“跟娘说,收拾东西,从今开始咱们住乡下。”

颜芙凝心里没底,她不是严家小姐,傅辞翊虽然被赶出傅家,但还可去乡下。他若趁机报复,不同意她跟去的话……

看她站在原地不动,傅辞翊侧头:“不走?”

颜芙凝迭声道:“走的,走的。”

“好哇好哇,嫂嫂跟咱们住到乡下。”傅北墨快步走到傅辞翊跟前,转而对颜芙凝笑嘻嘻道,“嫂嫂,我告诉你,乡下可以挖蚯蚓。”

严海棠嗤道:“傻子!”

傅北墨冲严海棠瞪圆了眼:“我不是傻子。”

严海棠哼笑:“你就是傻子!”

颜芙凝:“你骂谁傻子?”

少年生得白净,模样天真纯真。就凭他喊她嫂嫂,她就得帮腔。

女配是个骄纵跋扈的,她又不是学不来。

严海棠:“我就骂他了,他不就是个傻子吗?”

颜芙凝:“傻子骂谁?”

严海棠狐疑地指向自己,不敢置信地问:“你说我傻子?”

颜芙凝反问:“你既承认,还问什么?”

傅辞翊淡漠的脸上,眉梢微动,旋即抬步走。

他见识过某女的牙尖嘴利,深知她怼人有一套。

只是她帮北墨,令他意外。

严海棠气急败坏地想来抓颜芙凝的脸。

颜芙凝身形灵巧地一蹲,从地上捡了斗篷就往严海棠头脸甩去。

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巧劲,严海棠只觉得脸上热辣辣地疼,耳畔嗡嗡作响,像是被扇了巴掌。

“祖母!”严海棠跺脚,委屈可怜地往严老太太身上靠去,“祖母罚她!”

颜芙凝不再理会严海棠,快走几步,裙裾掀起潋滟的弧度,不多时便跟上了傅辞翊的步履。

“略略略……”

傅北墨冲严海棠扮了个鬼脸,而后小跑到游廊下,扶着傅南窈也走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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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老太爷派人盯着婉娘母子整理东西,生怕他们把值钱的东西偷走。

看他们只带了几身衣服与被褥,当即表示可以叫车夫驾车将他们送去乡下。

马车上,婉娘拉着颜芙凝的手,温柔道:“孩子别难受,你一定能找到亲生父母。你如今是辞翊的媳妇,我也会将你当成亲闺女看待。”

颜芙凝看她双眼虽瞧不见,但面容姣好,举止温婉,遂不知不觉地低柔了音调:“我不难受。”

婉娘用手心给颜芙凝暖着手:“我还要谢严二小姐退了亲,让我得了你这个儿媳妇。”

傅南窈忍不住插嘴:“嫂嫂,那个女人忒坏,退了哥哥的亲,如今还将咱们全赶了出来。”

她眉眼灵动,模样娇俏,“嫂嫂”喊得脆生生的。

傅北墨点头:“忒坏,她方才骂我傻子。”

“我其实……”

颜芙凝不知怎么接话,他们还不知道新娘子换错了。

想说正是她退的亲,可望着眼前这对姐弟亮晶晶的眼,颜芙凝没勇气此刻就开这个口。


傅辞翊洗净了手,慢条斯理地用棉巾擦干,而后出了灶间。

里正在灶间门口站了好一会,看他往堂屋走,连忙走到他边上:“傅家侄子,此事对村里说来是大事,我才厚颜上门来。”

行至门槛前,傅辞翊抬手做请,旋即一撩袍子进了堂屋。

斯是陋室,但丝毫不损他名流学子的气质。

里正赞许颔首。

他今日来商谈要事,特意穿了长衫。

跨门槛时,学着傅辞翊的模样,撩了下摆。

两人到四方桌旁坐定。

里正坐在原位,生怕今日商谈之事会被傅辞翊拒绝,双手交握着方才喝过的茶杯,踌躇如何开口比较合适。

傅辞翊拎起茶壶,给里正面前的竹制茶杯倒了些许热水:“家里没有茶叶,教里正见笑了。”

里正笑着摆手:“哪有哪有!”

婉娘摸索着从桌子中央拿过一只空茶杯,挪到儿子方向:“辞翊,你自个倒水喝吧。”

“好。”傅辞翊应声,给自个倒了。

傅北墨拉了颜芙凝的袖子,进了堂屋,小声说:“嫂嫂,咱们去小杌子上坐。”

方才他就坐在小杌子上看哥嫂回来。

这会子嫂嫂也要坐下的话,他便从院中搬了一把进来,与他的小杌子并排放一起。

颜芙凝想某人要与里正谈事,她还是不凑热闹为妙。但北墨邀请,与他坐一起也无妨。

就在她拢裙裾准备落座时……

傅辞翊淡淡看向她:“你坐桌旁来。”

“哦。”颜芙凝缓步过去。

傅北墨嚷道:“那我呢?”

婉娘笑道:“你这孩子,坐小杌子上不挺好的么?听话哦!”

“北墨可听话了。”傅北墨大喇喇地坐回了小杌子上。

鉴于嫂嫂方才悄咪咪跟他说,已买了糖炒栗子,他就不计较旁的了。

托腮回想糖炒栗子是什么滋味,上一次吃还是在傅府过除夕时。

半个多月过去了,他有点馋。

不过家里有外人,不便拿出来,万一这个里正嘴巴吃得快。

他就吃不到多少,还是耐心等等罢。

待颜芙凝坐下,傅辞翊这才看向里正,淡声问:“不知所为何事?”

里正笑:“是这样的,咱们这有个村塾,是周围几个村联合所建。快开学了,遇到一件棘手之事。原本村塾的老夫子托人捎信来,说是过年在老家摔断了腿,不能回来授课。我想起傅家侄子你的字写得极好,想必学问也深,就觍着脸想请你暂代老夫子教授学生。”

说时,他时不时地观察傅辞翊神情,看他面色难辨,心里很没底。

乡下地方要寻个有学问的人,极难。

堂屋内倏然静下。

里正只好恳求傅婉娘:“婉娘大妹子,你帮我说几句。”

婉娘为难道:“此事我方才也说了,得看辞翊自个。”

里正遂看向颜芙凝:“傅家小娘子,你帮我说两句。你相公暂代夫子一职,每月可领脩金,学生会交束脩,节假时有节敬。”

颜芙凝尚未开口,院子里传来傅南窈的声音:“脩金多少?”

里正转头道:“脩金每月五两银子。”

傅南窈瘸着腿进了堂屋,站到傅辞翊身侧:“哥,我觉得可行。”

颜芙凝出声:“里正有所不知,我夫君要准备科举,时间紧张,今年秋季就要参加秋闱。”

里正想了想,能去参加秋闱的已是秀才身份,如此教授村塾的学生那是绰绰有余。

当即笑吟吟道:“傅家侄子定能在秋闱上取得佳绩,如此便是举人老爷了。届时咱们村出了个举人,可太风光了!”

整个村都跟着有面。

傅辞翊默然半晌,方淡声问:“村塾可有什么书?”

里正连忙道:“有,譬如《三字经》,《百家姓》,《千字文》……”他掰着手指,一一数着,“书可多了。”

“都是孩童的启蒙书。”颜芙凝看向傅辞翊。

从被赶出傅府,他原先备考的书都没能带来。而村塾里的书,都是孩童所用。

于他考科举无益。

傅辞翊思忖片刻:“我答应。”

里正闻言欣喜:“太好了!”

旋即起身,学文人学子的模样,对傅辞翊作揖:“那就有劳夫子了!”

傅辞翊亦起身,抬手虚扶。

颜芙凝扶婉娘站起,抿唇轻言:“娘,我想与夫君说几句话。”

婉娘拍拍她的手背:“去吧。”

颜芙凝抬眸望向他,傅辞翊点了头。

两人去了篱笆围墙外,边走边聊。

颜芙凝:“你怎么答应了?离秋闱乡试没有多少时间,村塾一教起码好几个月,如此岂不是耽误备考?”

傅辞翊:“家里各方面皆需银钱,村塾夫子一职能贴补家用。”

颜芙凝:“那你如何备考?”

傅辞翊:“你放心,教授学生时,我可边抄书边复习。”

颜芙凝叹了气。

也罢,这是他自个的决定。

他若秋闱成绩差,那便不能参加春闱,如此大抵不能很快成为权臣。

反正待两年期到,她就离开。

今后他如何,都与她无关了。

傅辞翊抬眼望天。

科举考试最是花钱,光买书就将很多人挡在门外。

参加考试时的盘缠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
还有住宿问题,一到考试时,考场周围的客栈住宿费用会猛然上涨。

虽说朝廷有免费供学子居住的会馆,但没有地方举荐,压根住不进。

傅正青此人决计不会举荐他。

是以,他还得考虑到住宿费用。

这一路要花许多银钱,他一个男子,怎能把养家赚钱之事交给一个娇滴滴的女子?

因她退亲之故,害他失了颜面。

他是存了折磨她的心思……

然,此般心思,他不想深想。

两人商议好,回到堂屋。

里正生怕傅辞翊反悔,抬手道:“我带夫子去村塾看看,这几日选个合适的日子,就开学授课吧。”

“也好。”傅辞翊深深看了颜芙凝一眼,随里正离开。

颜芙凝怔怔立着,他若当不了权臣,大抵不能假公济私折磨他。

即便他当了权臣,如今现实是她已与严家脱离关系。往后严家如何,也与她无关,自然不会发生她帮严家去求他之事。

只是她知道他是个读书的料子,不想因钱财耽误了他的前程。

最为关键的是——


颜芙凝放下背篓,掀开油纸一角给他看。

伙计眼睛发亮,却含了不敢置信的意味。

“这么贵重的药材,你哪弄来的?”

“自然是摘来的。”

颜芙凝不喜欢他问话的语气,仿若灵芝是她偷来的一般。

遂将油纸盖回,背篓也不背了,直接拎着。

伙计再度打量她,过了半晌,才道:“你先等等,我去问问。”

片刻后,过来一个大夫模样的男子。

他看了眼油纸底下藏着的灵芝,抬手道:“姑娘这边请。”

颜芙凝便跟着他走。

从医馆堂内往右,是医馆内的药铺子。

药铺内,有伙计在切制草药,也有伙计在抓药称重。

那男子止步,伸出五根手指。

颜芙凝道:“五两?”

男子摇头:“五百文一朵,两朵便是一两。”

“这两朵灵芝是我夫君冒着极大危险采摘的,你这价格……”颜芙凝笑了,“看来你这不诚心收药材。”

男子却道:“整个镇唯有我们这家医馆,你能卖哪去?”

就这时,又走来一个男子,由方才那位伙计领着过来。

颜芙凝认出他,正是之前硬要童成先付诊金,才肯给童雅看胳膊的那位坐馆大夫。

坐馆大夫也认出了颜芙凝,笑道:“原来是姑娘你,上回害我家医馆失了一位客人,今日给你五百文一朵的价格,已是客气。”

“那就打扰了。”

颜芙凝迅速拎了背篓,往外走。

却不想,坐馆大夫命伙计将她拦住。

颜芙凝清浅一笑:“偌大的医馆莫不是想强买?我夫君就在外头,既然价格不合适,那就告辞了。”

言罢,镇定自若地绕过伙计身侧,淡然往医馆外走。

唯有她自己知道,心脏跳得慌乱。

经过今日此举,她算是看清这家医馆的真面目了,将病人说成客人,明摆着宰客。

给病人看诊,光诊金就高得离谱。后续的药费,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堂的费用一列出,指不定更高了。

整个镇上就这么一家医馆,怪不得他们要价肆无忌惮。

而收药材,又拼命压价。

一只野鸡都可卖五百文了,一朵上好的赤灵芝,竟然也只给五百文。

医馆内,男子对坐馆大夫道:“我瞧过了,那两朵灵芝成色极好。咱们若收下再出手,价格可以翻几十番。”

坐馆大夫闻言,快步走到医馆门口,冲颜芙凝的背影喊:“姑娘,过了咱们这家医馆,可无人收你的药材了。”

颜芙凝走得很快,今日她是一个人来镇上,倘若医馆的人来抢她的灵芝……

如此一想,便走得更急了。

是去酒楼内避避,还是回赶车李的牛车上?

如此想着,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姑娘。

颜芙凝连忙将小姑娘扶住:“对不起,有没有撞疼你?”

她的话虽然是对小姑娘说的,但却侧头观察着医馆那边的反应。

没想到小姑娘甜甜地喊:“恩人姐姐,我是童雅。”

颜芙凝这才看向小姑娘,欣喜唤:“小雅。”

正在给女儿买糕点的童成,一个转头发现女儿不见了,连忙四下寻找。

转眸瞧见治好女儿胳膊的恩人姑娘,便快步走来。

“姑娘,真是巧!”童成笑得腼腆,低头又对女儿道,“有没有唤姐姐?”

童雅笑得乖巧:“唤了。”

颜芙凝见坐馆大夫一直盯着她,遂对童成笑笑,往人多的地方随便指了一个男子的背影。

做馆大夫看他们在闲谈,不远处又有那小娘子的丈夫在,一甩袖子进了医馆。

见人终于不再盯着她了,颜芙凝如释重负地透了口气。

童成似觉察出什么,压低声问:“姑娘,发生何事了?”

颜芙凝轻声道:“我去医馆卖灵芝,他们给的价太低,我出来时竟拦我,约莫想强买。”

童成啐道:“那就是家黑心医馆!”

“我赶明儿去别的镇看看。”颜芙凝伸手摸了摸童雅的发顶,“小雅,姐姐要回去了。”

灵芝不能卖掉,放在背篓内不安全,她得尽快回家。

想买的衣裳物什只能等下回再买了。

这时,童成道:“我知道有个地方收人参灵芝等贵重药材,品相越好,他们越收。”

童雅道:“我也知道,那个宅院里住了个贵人,很有钱。”

看他们父女神情不似作伪,颜芙凝问:“哪?”

“东首街头走一里地,过了我的打铁铺,再走一里多地,有个高墙宅院。”童成道,“姑娘是我家恩人,我送姑娘过去。”

童雅拉住她的手:“我也送姐姐过去。”

颜芙凝往西首街头望,这会子赶车李就坐在牛车上等客人。

看他牛车空着,她思忖片刻,对童成道:“那位赶车人与我同村,我喊他们载我们过去,如此时间也好省些。”

这个镇上,她来了几趟算是熟悉,但出了集市往外走,可谓人生地不熟。

虽说她先前帮童雅治好了脱臼,但此次贸然跟他们父女过去,她还是小心为上。

不是她警惕过头,而是经过医馆那一幕,她不得不提防些。

赶车李与她同村,加上胡家先前拦车一事,此人还是信得过的。

童成看出她的提防,也不揭穿,笑着道:“有牛车坐,那极好。”

恩人长得美,路过的男子会时不时地转头看她。

再则医馆想强买她的灵芝,如此贵重的药材带在身旁,确实得小心谨慎。

于是,三人往赶车李的牛车走去。

赶车李看她轻轻松松拎着背篓过来,吃惊道:“姑娘的背篓都没装什么东西,今日就这么回了?”

“李大哥,我想去一处宅院,要从东首街头过去两里地,你可以载我们过去么?我可以预付车钱。”

颜芙凝在荷包里掏铜板。

赶车李被她一声“李大哥”喊得不好意思,小麦色的脸竟肉眼可见地泛红。

“车钱一事再说,我这会空着也是空着,就载你们过去。”

说着,招呼他们上车。

待三人上了车,赶车李便挥了鞭子。

牛车穿过集市,出了东首街头,一直往东。

行到半道,赶车李问颜芙凝:“姑娘今日怎么要去旁的村子了?”

颜芙凝也不瞒他,直接道:“这位童大哥说那边有处宅院收药材,我就想去看看。”


村民们纷纷附和。

婉娘在屋子里,因眼睛瞧不见,只能摸索着往门口走。

“乡亲们应该还认得我,如今我们搬回来住,往后请大家多多关照!”

傅南窈听到母亲的声音,连忙转身扶她。

村民这才看到傅婉娘,十多年过去,傅家大房的瞎眼闺女竟然没什么变化。

有大娘道:“原来是婉娘啊,你们不是搬去县城了吗?”

有大伯道:“上午有人看到马车进村,原来是你们呐。”

婉娘微笑道:“是我们,我让孩子们来他们爷奶辛苦劳作过的地方看看住住。”

大娘连连点头称赞:“好闺女!”

傅北墨不喜欢这么多人在自家院子里,挑着柴禾快走几步,大叫:“你们是什么人,快从我家出去!”

村民们闻声皱了眉,往后可是同在一个村里住的,哪有刚搬来就这么说话的,可见这半大小子是个傻的。

傅北墨特别不喜欢方才叫囔的女子,遂抽出一根柴禾,呲牙咧嘴凶给她看。

胡阿静见风头不对,转身就走。

一出院门,被迎面走来的年轻男子惊艳到了。

周围几个村庄,即便去到镇上,她就没见过比眼前更好看的男子了。

她的上门夫婿就这么来了?

至于这院子,她得回家跟爹娘爷奶商议下。

村民们看完了热闹,也陆续出了院子。

“傅婉娘是个瞎的,你们也看到了吧,她闺女那腿是瘸的,挑柴那小子像是傻的。啧啧啧,这一家子呀。”

“你们没看到么?后来进来那个挑柴的长得又高又俊,跟在他后头的女娃子,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。”

“你们说好端端地放着县城的宅院不住,搬到乡下来,是有什么猫腻?”

“那得问胡家了,胡阿静的阿奶不就是傅大傅二的亲妹子么?”

“傅大老夫妻早几年不在了,如今县里的傅家由傅二老夫妻做主……”

村民们的议论悉数入了傅辞翊的耳。

他冷沉了脸,将柴禾搬进柴房,拎着野鸡去了灶间。

颜芙凝正在灶间放下背篓,看某人进来,问:“那个,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?”

傅辞翊并不看她,嗓音淡漠:“不必。”

言罢,他丢下捆着双脚的野鸡,提了水桶就出了灶间。

不多时,婉娘由龙凤胎搀扶着也来了灶间。

面对他们,颜芙凝倒不像在傅辞翊跟前那般拘谨。

不是她想拘谨,实在是某人眼角眉梢浑身上下散发的皆是冷意。

也不怪他如此,是女配退婚在先,害他失了颜面。如今面对她,自然没有好脸色。

灶间四人闲聊了几句后,傅辞翊提着两桶水回来。

傅北墨想帮兄长将水倒进水缸里,被兄长阻止。

“水缸得洗洗。”

傅辞翊说着,拿了把菜刀开始处理野鸡。

那抹鸡脖子的动作干净利索,看得颜芙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
目光移到水桶,两只水桶体积颇大,河边到院子有不少距离,他一路走来气息平稳。

再加上他抹鸡脖子的动作,不由得让她想起了梦里他拿匕首划剌她的脸。

此人不是简单的书生,她这娇弱的身子惹不起。

颜芙凝不再看他,从水桶里舀了水,洗了两把野生平菇。

傅南窈也没闲着,走到灶台后头烧火。

傅北墨看到一个水桶空了,自告奋勇地道:“娘,我去打水回来洗水缸。”

“去河边小心些。”

婉娘嘱咐他,算同意让他去。

傅北墨应了,提了水桶就跑。

这边,傅辞翊嫌退毛麻烦,直接将皮剥了,此法很快处理好野鸡,丢入锅里。

“今晚先吃鸡喝汤,明天我去看看有没有野兔之类。”

傅南窈笑道:“好呀,野兔肉多。”

颜芙凝打开锅盖,放了平菇进去,拿勺翻动了:“提提鲜。”

婉娘颔首:“好,咱们现在连调料都没有,放平菇提鲜好。”说着,又叹息,“这么生活不是办法,人哪能不吃饭的?”

可如今他们连米面都没有。

若说中午不太饿,是因为吃过朝食,这会子天色大暗,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
颜芙凝说:“剩下的平菇,我明早拿到镇上去卖,看能不能换些米面回来。”

婉娘欣喜:“儿媳妇是个会过日子的。”

不多时,傅北墨打水回来,一到灶间就开始洗水缸。

听着灶间四个孩子都在忙碌的声音,婉娘露出欣慰的笑意。

野鸡比较柴,煮了颇久,等肉煮得软烂时,天色已彻底暗下。

因实在饿了,平菇鸡汤即便没放调料,一家子仍旧吃得喷香,中午吃剩的馒头滋味瞬间好了几倍。

伴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爆竹声,这餐饭吃得颇为温馨。

--

深夜,一家子简单洗漱后,各自回房。

颜芙凝回到房间时,傅辞翊正在整理床铺。

“多谢你收留我!”她嗫嚅着开口。

好似觉得她说法不对,傅辞翊半撩眼皮乜她一眼,却不纠正。

颜芙凝又道:“是我退你的亲,新娘换错一事你没同家人说,这事也要谢谢你。”

微顿下,她补充:“我不是不让你说……”

他要想说,她也拦不住。

而且她自己也想说,只是觉着得寻个合适的时机。

现在的目标,她得赚钱。

念及他成为狠厉绝情的权臣,起码还有近两年的时间。

这两年内,她尽量顺着他的毛,多多赚钱。

待有了钱,就赔偿他精神损失费,她自己也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生活下去。

嗯,两全其美!

傅辞翊不知她脑中在想什么,只道:“我娘他们善良,我不说,只是不想他们伤心。”

“哦。”

他话锋一转:“只有一张床,你睡地上。”

颜芙凝:“啊?”

如今天寒地冻的,他一个男子好意思叫她睡地上?

傅辞翊不接话,直接坐到床边。

颜芙凝走到他跟前,小声询问:“我怕冷,我可以睡床上吗?”

“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同床?”

傅辞翊抬眸,眼底夹杂几缕打量,很快不见半点波澜。

颜芙凝一怔,似乎让他睡地上也不妥,毕竟这里是他家。

念及此,她点头:“嗯,我睡姿很好的,保证不碰你,好不好?”

给她熊心豹子胆,她也不敢碰他。


傅北墨道:“娘说,你比我与圆脸只大几个月罢了。”

“几个月来着,三个月还是四个月?”他掰了掰手指,“三个月,对,才三个月!”他往颜芙凝眼前晃了晃三根手指,“嫂嫂,我不是小孩子了!”

语调满是撒娇的意味。

傅辞翊难得笑道:“小孩子才与嫂嫂撒娇。”

颜芙凝跟着笑,笑声轻灵悦耳。

傅北墨鼓起脸,气呼呼道:“我好伤心,好难受,好想哭……”

颜芙凝又笑:“好了,北墨是少年郎,不是小孩子。”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傅北墨这才有心情吃自个手里的栗子,方才栗子的滋味都不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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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聊,不知不觉到了村塾。

村塾有围墙围起,大门口有位老伯坐着看门。

他看到傅辞翊过来,忙起身笑着相迎:“夫子来了。”

傅辞翊对他颔首致意。

看门老伯盯着颜芙凝与傅北墨好一会,笑问:“这两位是夫子的弟弟与妹妹吧?”

傅北墨拧了眉头,抢着道:“老伯好没眼力,我是夫子弟弟没错,这是我嫂嫂!”

老伯笑得不好意思:“原来是夫子娘子,快些里面请!”

心里嘀咕,这位夫子尤其年轻,如此年轻就有了娘子,难怪他没瞧出来。

夫子娘子……

这称呼还怪好听的,颜芙凝唇畔漾出一抹笑意,脚步轻盈地随傅辞翊进了村塾。

村塾占地不算小,中间处是庭院,庭院旁便是一间大教舍,教舍内摆满了书桌。

傅辞翊指了教舍边上一间屋子:“此为办公之所,为平时备课所用。”

颜芙凝往后面瞧,教舍后头有几间屋子。

“那边的屋子是作何用的?”

傅辞翊道:“左边那间是原先老夫子的住所,右边那间算给我休息用,靠大门的住了看门的老伯大娘。”

傅北墨跑进了教舍,对兄长招手:“哥,你坐上头来,我与嫂嫂坐下面听你讲课。”

颜芙凝笑着对傅辞翊道:“夫子该讲课了。”

语声俏皮。

言罢,提了裙裾,快走几步,到傅北墨旁边的位子坐下。

傅辞翊无奈摇首,虽觉得他们此举幼稚,却还是站到了三尺讲台后。

颜芙凝托腮道:“夫子,教几个字呗。”

没想到傅辞翊却说:“北墨曾开蒙,至于你,怕你自尊心受到打击。”

言外之意,傅北墨幼年时已然开蒙,虽说如今痴傻,但还是认得颇多字。

至于她,大字不识,此刻要学,怕是要丢人的。

颜芙凝咬牙笑了。

她有揍人的冲动。

若非这身子娇气,拳头不大,她决计想尝试下揍人是何滋味。

这时,傅北墨摇头晃脑地开始背三字经。

傅辞翊从讲台上拿了几本书,放到傅北墨面前:“好好读。”

言罢,对颜芙凝抬了抬手。

颜芙凝以为他要跟自己说有关教她之事,遂乖乖地跟着他走。

没想到一走,竟走到了他在村塾休息的屋子前。

“你带我来这,是……”

“你帮我看看,屋子里还要添置什么?”

他推开门,示意她进去。

颜芙凝提了裙裾,入内,在屋中环视一周,房间还挺大,比他们自家的西厢房还大些。

地面是青石板铺成,不像自家是泥土夯实的。

屋中放了一张书桌,一张大床,靠里的墙边有衣橱。

她点了点头:“条件还算不错,就是床上的被褥要准备下。”

只是屋子里怎么是张大床,如此光是垫的被褥就需要大的。

这时,一位大娘不打招呼进来。

“啊呦,听我家老头子讲,夫子与娘子过来,我就来了。”她拍了拍床板,“你们今夜是要睡在这里吗?”

颜芙凝忙摇头:“不,不睡。”

大娘笑道:“新被子被褥已在赶制了,村塾开学后,就能制好。方才我还担心你们今夜在这过夜,既然今夜不睡,那开学来得及。”

颜芙凝:“……”

傅辞翊淡声道:“好,辛苦大娘。”

大娘笑着摆手:“夫子能答应来教书,是好事,我一点都不辛苦。”

只要有夫子来教书,他们老夫妻便能继续看大门,如此也好有进项。

顿了顿,她又道:“既然夫子有娘子,那我得去跟弹棉花的师傅说一声,被子要做得大些,枕头也得两个。”

颜芙凝:“……”

傅辞翊颔首:“有劳。”

见年轻夫子很有礼貌,大娘笑得眉毛不是眉毛,眼睛不是眼睛的:“保证暖和,你们小两口睡得也踏实。”

颜芙凝扶额,呃……

有点尴尬。

某人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?

大娘又瞧了他们一眼,而后笑着出去。

到了村塾大门口,她拍拍老伯的肩头,感叹道:“老头子,这对小夫妻长得真俊呐!”

老伯点头:“嗯,没想到咱们乡下地方也能生出绝顶漂亮的人来。他们两个都好看,我还以为是兄妹,一听才知是夫妻。啧啧啧,要寻到一样好看的,配成对儿,真是不容易。”

屋子里,颜芙凝唇角微动:“我觉得此地挺好,床也够大。你一人在此歇息,也自在。”

傅辞翊淡淡应声,不辨喜怒。

外头倏然传来傅北墨的呼喊:“哥哥,嫂嫂,你们在哪?”

“我去看看北墨。”

颜芙凝提了裙裾,快步出了屋子。

傅辞翊在屋中环视一周,亦抬步出了去。

三人在教舍坐了会,便起身准备归家。

颜芙凝问:“打算何时开学?”

傅辞翊道:“这两日里正会各家各户去通知,大抵正月廿一开课。”

三人刚刚跨出村塾的大门,一辆马车疾驰而来,将坐在门口唠嗑的老夫妻连人带小杌子一起擦倒在地。

两人抚着腿部,眉头拧着,似有不适。

“喂!”傅北墨跑向马车,大喊,“你们差点撞到人了!”

马车上的人大抵也察觉差点撞到人,车子停下。

颜芙凝问看门的老伯大娘:“怎么样,可有受伤?”

两人摇头:“就是擦破皮了。”

“即便是擦破皮,也要讨个说法。往后学童来村塾上学,马车在村塾门口如此疾驰,如何是好?”

颜芙凝准备过去与人理论,没想到马车上先下来了人。

来人锦衣华服,大冷的天拿着把折扇,扇着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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