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绵绵看着周围人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,原本华贵的脸上,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望向温音荣,好似十分不解,“姐姐,平儿身为侯府嫡子,自有下人贴身照顾,缘何要在今日这场合这般央求,莫不是想状告我虐待了平儿不成?”
话落,她楚楚可怜般瞧着沈怀川,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泛起泪花,完全不给温音荣开口的机会。
“侯爷,妾身在这侯府几年,对平儿那是本本分分,恭恭敬敬,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,姐姐一回来就给妾身扣这么大的帽子,妾身真是冤枉啊。”
沈怀川本就因暖玉的事下不来台,闻言更是怒火中烧。
“三年前你犯错离开,绵绵便将平儿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,身子向来康健,我都看在眼里。你不过回来一日,平儿就重病,我倒要问你,你安的什么心思?”
周围看戏的宾客纷纷加入指责,沈穆昭看着不露痕迹的皱眉。
刚打算将人遣散,却意外瞧见温音荣眼中闪过一丝暗芒,便也没开口,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静静旁观。
沈怀川一把将温音荣推开,命人将她带下去。
下人对温音荣更是毫不客气,拖拉硬拽,但温音荣并不配合。
下人没了耐心,推搡间,包裹着平儿的被褥散开。
众人看到沈平布满青紫的瘦小身子,顿时纷纷倒吸冷气。
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满脸潮.红,面无血色,有经验的人一眼便看出发着高烧。
“娘亲......”
平儿虚弱的声音响起,让人听了不自觉心疼。
温音荣抱起平儿,抬头看向沈怀川,眼里盈满泪水,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拉住沈怀川的衣角。
“侯爷,你睁开眼看看,这便是你说的身子康健吗?明明平儿已经五岁,却骨瘦如柴,还不如正常人家的三岁小儿。如今更是满身是伤,高烧不退,昏迷不醒!”
沈怀川被众人鄙夷的目光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不知侯爷多久没有见过平儿了,竟连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不知道!”
“侯爷,你就是再宠爱柳氏,可平儿也是你的亲骨肉啊!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他!”
温音荣的话里像巴掌似的,一字一句打在了沈怀川和柳绵绵的脸上。
沈怀川脸色被气得时青时白,指着温音荣的手止不住颤抖,却是半晌未说出一个字来。
柳绵绵察觉在场的人听了温音荣的哭诉,态度已经发生转变,也开始慌了。
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,眼中顿时蓄满了泪,“姐姐,我知你离开侯府三年心有不甘,但身为侯夫人,是否也该明辨是非?”
“这三年,因我不是平儿的生母,他对我多有怨言,谁的话都不听,每日用膳更是要人追着喂。是以,才会这般瘦削。”
“我将平儿视若己出,如今竟还要被你泼脏水,若姐姐当真对我如此不满,大可以让侯爷休了我。”
柳绵绵捂着脸,身体颤抖不停,仿佛遭受莫大的冤屈。
温音荣早已想到,柳绵绵会是这幅抵死不认的态度。
她声音放低,话锋一转,“妹妹这话真是太偏颇,你如今也怀了身子,自是理解孩子对一个母亲有多重要,若非我的嫁妆被你霸占,我儿医治无门,我又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寻求公正!”
“先前你与侯爷在寝卧刻春.宫图让众人瞧见,已是对昌平侯府莫大的羞耻,我难道就想让侯府再被传出一个妾室虐待嫡子的丑闻吗?”
温音荣声泪俱下,言之凿凿。
众人才恍然大悟,原来是宠爱的妾室怀了身孕,怪不得沈怀川会纵容妾室欺辱嫡子。
没想到这永宁侯竟然也学会了宠妾灭妻之道。
一时间,众宾客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大戏十分精彩,看得不亦乐乎。
眼看事情一发不可收拾,柳绵绵暗中给了一个人眼色。
这人看了眼一旁的沈穆昭,假装出来说和:“今日毕竟是永宁将军的接风宴,侯爷若是想处理家事,不如等宴会结束再说。”
沈怀川这才反应过来,狠狠瞪了温音荣一眼,靠近她低声警告,“赶紧滚回你的院子,否则,你知道后果。”
威胁完,沈怀川和柳绵绵便想招呼众人回到前厅,继续接风宴。
温音荣不由得冷笑一声,将平儿递给一旁的碧云,站起身挡在众人面前。
“请将军为我作主。”
沈怀川一把将温音荣拉住,眼神警告,她没有理会,轻轻挣脱,随后跪到沈穆昭面前。
“温音荣!”
“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?你搞砸了小叔的接风宴,还有什么脸找他?”
沈怀川使得力道很大,温音荣被甩开,差点摔倒,将将稳住。
看着沈穆昭满脸不悦,沈怀川更加恼,连忙道歉:“小叔莫怪,温氏刚从宁古塔回来,忘记诸多规矩,我定会好好教训她。”
然没有得到理会,只见沈穆昭望向温音荣,“作何主?”
温音荣跪在沈穆昭面前,言辞恳切,“还请将军作主,让侯爷将我的嫁妆归还于我。自从嫁入侯府,我的嫁妆就极少动过,可我如今回来却发现连给我儿治病的钱都没有,我本以为是侯爷和柳夫人拿去应急,没想到却被他们用来做这等下流之事,那些都是我爹娘给我的遗物,我实在不能看着被这样糟蹋!”
不出所料,温音荣果真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。
“虽说温氏不是什么好人,但嫁妆也真真切切是人家的。”
“是啊,估计就是被拿走了,这不,上好的暖玉都被刻上那腌臜东西。”
“这嫁妆不会都被沈怀川拿去哄这柳氏了吧?啧啧啧......”
......
沈怀川被众人指责下不来台,顿时怒气冲天,也顾不得形象,“放屁,我什么时候动过了你的嫁妆!”
“可若是我还有那嫁妆,我怎敢在今日搅扰了将军的盛宴,平儿又怎会高烧不退无钱医治!”
温音荣说完,又挤出来了几滴清泪,“求将军做主!”
她抬头对上沈穆昭的眼眸。
发现对方紧紧盯着她,好像要将她彻底看透。
温音荣知这是一步险棋,但若成功了,往后便能轻松许多。
是以,她选择直视,不曾挪开。
就在她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,沈穆昭的声音响起:“既如此,怀川,立刻将嫁妆还于温氏。”